团子这会的心情一点也不平静,他下意识的去寻找那个能让他安心的人。
她不在。
团子抿了抿唇,明白过来,那人是想让他自己做决定。
不插手,不干预。
他看着面前朝他单膝跪地的这位秦姑娘,小脸多了一丝严肃,胖嘟嘟的小身板平添几分庄重之意。
“你们能做什么?”
秦宣愣了下,回道:“保护您。”
“可我在这里好好的,不需要你们的保护。”
“而且姨姨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靠别人的保护,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可以。能让人畏惧的是身份,但能让人尊重的是能力。”
秦宣再也忍不住抬眸,看向面前这个她将要效忠的孩子。
对方的目光很平静,没有激动,也没有惊慌,更没有犹豫失措,他只是在平静地阐述自己心中所想。
但,这话里并不想要他们的意思也是真的。
平生第一次被人委婉拒绝,秦宣张了张嘴,“我换个说法可以吗?”
团子点点头,“您请说。”
“追随您。”
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含义,不一样的称呼。
团子自然也知道这三个字的分量。
“我只是个孩子,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之前是因为您的身份,但现在,”秦宣声音顿了顿,“则是因为您的潜力。”
一大一小静静对视良久。
团子点了点头,“好。”
陈修把玄武令交到团子手上。
“令主,”秦宣看着团子手上的玄武令,跟着换了称呼,“玄武卫共有三十人,现如今在漠北军营,您看什么时候有空,树下让他们过来跟您见一面。”
团子捏着手里的令牌,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上面神灵活现的玄武刻痕,想了想道:“后天吧,后天我休息。”
秦宣点头应了声好,站起身朝团子拱了拱手,“那属下就不打扰令主进学了。”
等秦宣和陈修两人走后,团子坐在原地拿着令牌看了良久,才面无表情地往怀里一塞,回了学堂。
他的身份啊!
会是什么?
回到学堂上课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不过亓则修看过来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挥挥手让他进来。
等坐到位置上,团子摊开书,察觉到旁边座位上林宪有些担忧的目光,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摇摇头,张嘴无声回道:“没事。”
晚上单独上课的时候,李孑明显察觉到今天的团子有些心不在焉。
她停下讲课,轻轻唤了一声团子。
原本这个时候就会抬头朝他看过来的团子依旧微微垂着脑袋,面前的小本子上无意识地左滑右滑,自己一片凌乱。
李孑提高了些声音:“团子!”
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团子下意识地抬头,“姨姨?”
“今天我们不讲课了。”李孑把团子手底下的本子抽走,“你今天不专心,我讲课你也听不进去。”
“姨姨,我······”
李孑探手过去摸了摸团子脑袋,“我猜到你在想什么了。因为玄武令?”
团子抿了抿唇,点点头。
“姨姨,我想知道我爹娘是谁?他们是不是已经去世了?”
李孑听见团子问这两个问题的时候,忍不住暗道一声,终于来了。
七岁的孩子,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身边的同伴都有父母,唯独自己只有一个姨姨,怎么可能不好奇。
她本以为去年更甚至前年的时候就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却没想到这孩子居然忍了这么久。
说不定要不是玄武令的突然出现,这孩子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问她,而是选择长大后自己去寻找答案。
因为这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实在是个不怎么样的过去。
李孑没想瞒他。
“团子,你该知道,现如今这天下三分,北周、中秦、南越三足鼎立,除此之外又有诸城和西域,而在大海之外,另有陆地,更有可能也有国家。”
团子点点头,不见迷惘。
旁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只能在书卷上知道这些,但他已经亲自走过。
“你的大名叫秦越,秦,为中秦皇姓。你父亲是当今坐于龙椅之上的成佑帝,你娘她曾是信国公府的大小姐,后进宫被封为皇后。你是成佑帝和皇后娘娘的儿子。”
李孑跟团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平静,目光平静,语气更平静。
团子也一脸平静地认真倾听着,但桌子底下的手,已经紧紧揪住了膝盖上的衣服。
现在的他不会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分量。
中秦皇帝,皇后,他们两人所生的儿子,自出生便会被封为皇太子。
可他最早的记忆,是漫天的大火,为了救他一路上陆续被杀的人,没有丝毫关于父母的记忆。
中秦皇帝,皇后,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两个陌生的词。
“为什么······”他们不要我?
后面的五个字团子没有问出声,因为他觉得自己一旦真的问出来了,恐怕要忍不住哭出来。
李孑看着团子委屈的小眼神,“你娘没有不要你,至于你爹他,恐怕还不知道你还活着。”
团子:“???”
“因为一些奸人作祟,你的外公家也就是你姨姨我家,被你爹判了谋反大罪,你娘为了自证清白,自焚于宫中,大火中,她把你送了出来,交到了我手里,然后咱们就流落到了这漠北。团子啊,”李孑摸摸受到了无与伦比重大打击的这孩子脑袋,“皇家本就有这世上最复杂的关系。你爹他,也是你的杀母仇人。”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很难受,但这个坎,你要自己挺过去。姨姨给你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