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走到正门前,却不急着推门,黄嬷嬷见状上前,正要将门推开,秦莞却抬手,“稍等。”
走到了廊檐之下,秦莞摘下了兜帽来,她搓了搓冻的发冷的手,忽然蹲下去看门槛上的一道痕迹,“这是怎么弄的?”
这院子虽然陈旧,可仍然看得出当年建造之时所用木料皆是上品,不仅如此,这些朱漆彩画,也都在历年休整,否则眼下看来不可能如此完备,可门槛之上却有新痕。
陆由心哪里会注意到这些细节,见秦莞拿手去摸不由觉无奈,“早间叫门的时候,门是从里面锁上的,想来是撞门的时候撞出来的……”
“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秦莞抬头问,陆由心颔首,便将黄嬷嬷审问来的一一说了,秦莞一听忙道,“窗户在何处?”
陆由心可不了解这些,便看向黄嬷嬷,黄嬷嬷指了指西边的窗户,“那边……”
秦莞便起身往西边去廊下去,到了窗前,果然看到窗纸一角破了个洞,秦莞微微蹲下身子,从那破洞之中看进去,一眼看到了屋内西窗之下的床榻,此刻,陆静承正躺在那上面,他人死了多时,面上盖着一张白帕子。
秦莞点了点头,这才走到门前去,她将正门轻轻推开,进了门,先看门栓的位置。
门上的门栓早已不见了,而门扣上也有一道新痕,秦莞四下找了找,看到了角落里的门栓。
门栓乃是木质,上刷红漆,此刻断成两截,漆也掉了不少。
看完这些,秦莞又打量了一阵屋子的布置,这才一边解下斗篷一边往放着陆静承尸体的地方走去。
屋子的布置很是素雅简单,因是客院,并不显得富丽,然而因为这屋子早断了地龙,因此和外面差不离的冷,又因为屋中光线颇有些昏暗,因此看到窗边的尸体,那执灯的两个年轻小厮步伐都迟疑了。
秦莞却不忌讳什么,她走到尸体跟前,想也不想就揭开了陆静承面上的白帕子。
看到这一幕,陆由心心口猛地跳了一下,邓黄二位嬷嬷互视一眼,眼底不仅讶然,更有些惊怖!
陆静承至少死了一日,尸体早已僵硬,而因为天气严寒,并没有生出尸臭来,打眼看去,陆静承面色灰白,嘴唇绀紫,仔细一看,面部有些不同寻常的苍白,秦莞又倾身看了看陆静承裸露在外的双手手腕等处,只看到了几处十分细微的擦伤。
陆由心几人见秦莞走到尸体近前就十分惊讶,再看到秦莞毫不避讳触碰尸体就更是瞪大了眸子,秦莞面色严肃,和刚才说话时完全不同,适才的秦莞虽然已经面无笑意语声清冷,可到底还有几分柔婉在其中,而此刻,秦莞不苟言笑,眉头微蹙,专注而又冷酷,直慑的陆由心都有些发怵。
见秦莞开始检查陆静承的衣衫,陆由心到底没忍住,“莞儿,你可瞧出什么来?”
秦莞验尸之时本是不喜人打扰的,可陆由心到底是长辈,便道,“暂时未看出死因。”
陆由心苦笑道,“死因其实已经出来了——”
秦莞手一顿,转身看向陆由心,此刻秦莞面无表情的,陆由心被她一看心中发紧,颇不适应,忙道,“早上小厮们发现他的时候,屋子里的地龙早就断了,且他眉梢发丝上结霜面色惨白,应当是被冻死的。”
窗外风雪呼号,陆由心叹道,“昨夜落了雪,这样冷的天气,冻死人也是常事。”
秦莞眉头淡淡的挑了一下,“不是冻死。”
说着秦莞回过身,继续检查陆静承的衣衫,一边静静的道,“如此天气,若是衣衫单薄在外待着,的确有可能被冻死,因为外面不仅冷,还有寒风,不过就算这般,也得至少一两个时辰才会死亡,除非是年老幼儿,或有重疾在身者,陆静承虽然受了伤,可体格并不差,且昨日的伤都是擦伤,并不伤及性命,很简单的一点,他先睡下,而后地龙断了,若是一般人,必定是先被冻醒,他明知道厢房便有下人,为何不曾喊人重烧地龙呢?”
秦莞说话的声音很是沉静,可和平日里水静深流叫人安心的感觉不同,此刻她的安静便有如外面的严寒一般,无声无息的,却有种侵入骨髓的冷酷之感,她一字一句说完,屋子里落针可闻,如此,便叫外面的风雪声显得更加迫人突兀,陆由心只觉自己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背。
秦莞却不觉得此刻的自己多么慑人。
陆静承身上穿着一件中衣,看起来的确像是在睡觉的样子。
秦莞检查完了他的中衣,并未发现任何异状,便又站起身来,目光一扫看向一旁的屏风。
屏风之上挂着两件陆静承的袍子,正是昨日他被发现之时的那一袭蓝袍,秦莞蹙眉走过去翻看了一下,眉头又皱了起来,片刻,她又回身看床榻边上,床边上,正摆着陆静承的一双玄色短靴。
秦莞连忙走到床边拿起那双靴子细看……
陆由心被她这一来一去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便继续硬着头皮道,“可是屋子是被锁着的,他一直在屋子里,而且昨夜他喝了药,若是睡得太死了,被冻死也并非没有可能,这样的天气,若是不烧地龙不加炭盆,屋子里也是会结冰的。”
“姨母此言有一定的道理。”秦莞眸子看着靴子,静静的道,“可是如果有人进来过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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