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燕迟抬手揽住秦莞,转头道,“当真觉得我回不来了?”
秦莞转眸看着燕迟,适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极快敛下了情绪,这会儿便只想好好看看燕迟,二人算起来也隔了大半个月没见,燕迟似乎略有清减,因是如此,五官便更显得深邃俊逸,他眼下略有青黑,唇边生出胡茬,眉梢眼角便有些沧桑的硬朗之感,秦莞瞧着,却觉心底某处越发悸动,“白枫收到消息说黔州已经败了,我便以为你大抵要在黔州过年。”
燕迟也在细细描摹秦莞的眉眼,闻言笑道,“黔州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明日便是新年,我已许诺了你,便绝无可能食言,若是此番食言,往后你不在信我我该如何?”
秦莞听得这话不由笑起来,倾身靠在燕迟臂弯之中道,“你便是真的回不来我也不会如何,黔州是重中之重,我自然会体谅你,我只担心你有无受伤,旁的自然大局为重。”
燕迟揽住秦莞腰身,闻言眼底便有更多疼惜,“没有什么大局为重,许诺了却又做不到便是我的过失,万事皆有转换余地,若为了旁的让你受委屈,岂非本末倒置?”
秦莞心底暖融融的,燕迟便道,“这几日都做了什么?”
秦莞一笑,“这几日我在这园中可没闲着,你真的要听吗?说来话有些长。”
燕迟挑了挑眉,“你且说来,这几日黔州事务繁多,又辗转各处,白枫送去的信便也要跟着辗转几处才交到我手中,我手里收到的两封信都是我离开后两日的事,其他的信也不知送去了何处。”
秦莞叹了口气,便更是心疼,“你走了两日之后,园中生了一件命案,陆氏二房的嫡子死了。”
燕迟眉头微蹙,“怎么会生出命案?!”
这是陆氏自己的园子,在园子里的人也都是陆氏自家人,陆由心治家有道御下极严,燕迟却没想过这里竟然会生出命案来!他不由将秦莞腰身揽的更紧了些,心底想,世上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白鹿洲之中的命案若是发生在秦莞身边,若秦莞为人谋害……燕迟心尖紧缩一下,一时不敢再去想。
“事出何故?后来呢?”
燕迟这么一问,秦莞便道,“事情要从陆氏五房的矿难说起……”
秦莞见燕迟有些紧张似的,便将事情前后娓娓道来,二人一路走一路说,等到了菡萏馆门前,秦莞已大致说完了经过,燕迟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虽然这件案子和秦莞全无关系,她也被陆由心保护的很好,可他还是觉得心中有些不安,秦莞正说到五房父子,见到了菡萏馆忙停下,“我先侍候你沐浴更衣,待会儿再说。”
燕迟多日忙的不得空,也的确要先沐浴才好,便点了点头顺着秦莞安排,秦莞吩咐了一通,没多时浴房便准备好了,茯苓和白樱互视一眼暗暗退了出去,秦莞从外面拿了燕迟的衣裳进浴房,一进门就看到燕迟正在自己脱衣服。
她脚下一顿,面上顿时红了,愣了一下才又自然而然上的前去,燕迟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一眼看到秦莞面颊上的红晕,眼底便染上了笑意,二人虽然成婚月余,可真正同床共枕却没多久,之后他离开建州,如今回来,自然便又和往常相差无几,也难怪秦莞会害羞,燕迟并未戳破,只当着秦莞褪了内衫,只等到赤身裸体,方才去了浴桶。
秦莞垂着眸子,面颊烧红,燕迟眼底笑意越来越多,等靠在了桶壁之上秦莞才走过来帮他洗头发,“这几日当真没有受伤吗?”
秦莞手软的指腹在他额角揉按着,又滑过他头皮轻而细致的梳理他的墨发,燕迟舒服又惬意的靠着,眸子都微微闭了上,“没有,我们打了黔州驻军一个措手不及,那蒋和英如今也老了,不是我的对手,你放心吧。”
秦莞呼出口气,看了看燕迟肩背,的确未见新的伤痕,只是旧的疤痕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五房父子先后去认罪,后来呢?”
燕迟闭着眸子,又问了命案的事,秦莞便又将之后的事说了一遍。
燕迟点了点头,“如此是对的,这件事无论如何要让姨母知道真相,姨母爱憎分明,并不会拘泥礼教规矩,你且放心便是,我猜姨母多半会护着五房。”
秦莞“嗯”了一声,燕迟却忽然叹了口气抓住了秦莞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秦莞一愣,“怎么了?”
燕迟道,“看来往后,还是要让你和我在一处,免得横生枝节,我以为园中已是万般妥帖,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
秦莞闻言失笑,“没事,这种事与我又不算惊吓。”
燕迟抿着唇没多说,只放开秦莞,自己极快的洗了洗便站了起来。
他一站起身,秦莞面上便又是一红,连忙去拿巾帕给他擦身,等燕迟出来,秦莞只觉脸上已经着了火一般,燕迟见她目光四处晃却就是不看自己,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怎么办,这些日子睁开眼是战事,一睡着脑子里却都是你。”
燕迟将秦莞拉到自己身前,秦莞一眼便看到了不该看之物,当下脸上烫的快要冒烟,“你……”
燕迟一把抱住秦莞,忍不住朝她吻了下来,“忍不得了……”
秦莞被燕迟扣着腰身,唇舌纠缠之间也有些心神荡漾,“外面……给你……备了晚膳……好歹用些……”
燕迟并不理会,一个转身将秦莞压在了高柜之上,秦莞一时意乱神迷,腰身软的几乎站立不住,可就在这时,外间却传来几声说话声,秦莞一下子想过神来,这里是浴房,哪里能在这里就……
秦莞连忙一把推开燕迟,“不成不成,待会儿还要出去呢。”
燕迟看着秦莞按在自己胸前的手几乎忍不住,可看到秦莞着急的模样只得笑开,深吸口气,自己去拿了衣裳更衣,“好,那先由着你,待会儿可跑不了了……”
秦莞喘了几口气,又将自己衣襟整理了一番,而后才跟着燕迟出去为他擦头发。
外间果然摆好了晚膳,陆由心没有大肆准备,却还是送来了一席精致的膳食,燕迟擦干了头发,闻到香味也确实饿了,便叫了秦莞陪着自己用些,用完了晚膳,燕迟便拉着秦莞进了内室。
一进内室,燕迟便揽了秦莞入怀,又是亲又是上下其手的。
秦莞哭笑不得,“我还想问你黔州的事呢……我还没有沐浴呢……我……”
说话间二人便倒在了床榻之上,燕迟想秦莞实在是想的狠了,这会儿颇露出了几分毛头小子的猴急端倪来,不管秦莞说什么,手上却是不停,没一会儿,秦莞便喘不过气来,“我……我当真还未沐浴呢……”
燕迟本不想管,但想到秦莞好洁的性子,只得又停了下来,他狠狠在秦莞唇上啄了一口,“那我等一炷香的时间。”
说着从秦莞身上翻下,躺在锦被之上喘气,秦莞坐起身来有些好笑,“那你先躺下。”
燕迟望着秦莞,应了一声乖乖躺在了床上,秦莞这才离开内室。
出了内室,秦莞如常那般的沐浴,面上不显什么,手上却还是快了一分,然而等她沐浴之后进了内室,却见燕迟早已躺在那里睡着了,秦莞当下便心疼万分,旋即轻手轻脚的上前去拉过锦被给燕迟盖上,燕迟素来警醒,秦莞刚给他盖上被子他便睁开了眸子,然而看到是秦莞,他竟然又将眸子闭上了,很快,鼻息便绵长起来。
秦莞哭笑不得,自己去熄了灯躺在了燕迟身边。
燕迟累极,秦莞却还没多少困意,她睁着眸子望着帐顶,心境安稳而平和。
原来有燕迟在身边,她的心境是如此的不同!
秦莞转过身,在黑暗之中看着燕迟的侧脸,燕迟的呼吸悠长,睡着的他没有平日里那般煊赫不可一世,相反有种精致的温柔,秦莞看了他片刻,忽而倾身在他唇角亲了一下,她挨着他躺着,一只手搭在他的身上,便那般虚虚的抱着他闭上了眸子,这一夜,秦莞梦里终于看到燕迟打马归来,尽是温柔缱绻。
第二日一早,秦莞是被一阵湿热的吻弄醒的,她只感觉自己快透不过气了,等睁开眸子,便看到外面天色已经亮了,而昨夜熟睡的人此刻神采奕奕的搂着她,一边吻着她手上也未停下。
秦莞感觉自己身上热热的,不由道,“你怎就醒了?”
燕迟脑袋埋在她脖颈间贴耳道,“等了一个时辰,实在是忍不得了……”
秦莞面颊微红,燕迟的吻却又细细密密的落了下来,他吻住她的耳珠,秦莞忍不住嘤咛了一声,这是她的死穴,燕迟显然早已摸透了她的敏感之地,眼看着外面天色还不算大亮,秦莞干脆任由蠢蠢欲动的情潮淹没了自己。
燕迟是真的想秦莞想的紧了,这一番折腾便折腾到了天光大亮,外面茯苓和白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当下面红的退出了正屋,又等了良久,才听到内室有人出来,却又是去了浴房,如此里面窸窸窣窣半晌,才看到燕迟换了新裳从里面走了出来,却是来传早膳的,茯苓和白樱连忙应了,燕迟又回了内室,过了半晌,才看到秦莞懒洋洋的出来了。
二人坐在一处用早膳,秦莞这才问起了黔州的事,“听白枫说蒋和英逃了,如今可有消息了?”
燕迟是绝不会放过蒋和英的,这一点秦莞心底知道的清楚。
果然听燕迟道,“逃去了南边,黔州南边多是山岭,亦多瘴气沼泽,不过如今冬日这些却都不算什么,我派了人追,想来不日便会有消息。”
秦莞点了点头,“那我们何日启程去朔西?”
燕迟道,“去朔西之前,我们要先去见一见建州知府。”
秦莞便道,“昨日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便去了一封信给心兰,我听闻黔州流民极多,如今都涌到了建州城来,建州已经不敢让外面的百姓进城,距离开春还有多时,只怕要死许多人,所以我想让她出面和她父亲谏言,等过了年,再去建州城见她一面,想来她不会拒绝,至于何时见她父亲,便等你回来了再说。”
姚心兰在锦州生产之时差点丧命,多亏秦莞相救,凭着这一点,秦莞笃定姚心兰不会坐视不理。
燕迟闻言蹙眉道,“这一点我也想过,你却比我先去做了。”
秦莞微微一笑,“我在这里,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燕迟此刻看秦莞的目光都带着柔情,又道,“如此已是极好。”
二人用了早膳,时辰已经不早,今日是过年,燕迟又歇息了一夜,自然精神大好,午时时分,夫妻二人往梧桐苑去见陆由心,陆由心正在吩咐今夜的年宴,见她忙着,燕迟便又带着秦莞出了梧桐苑往梅园去,如今燕迟已不在意身份会不会暴露,见天气甚好,便想带着秦莞去游园,等进了梅园,便见红梅白雪,清香盈袖,燕迟一边走一边捡了黔州的事说。
“张道长被我留在了黔州,他精通星象道法,又懂民生,此番我留他和楚耀暂控黔州,等黔州大定,再让他去朔西,黔州一役他出了不少力,我打算往后重用他……”
秦莞听着,心底也更是了然,燕迟便又问起了此前陆静承案子的细节,秦莞一一说完,燕迟皱眉道,“如今的陆氏已经不是从前的陆氏,百年的清贵总有没落的一日,如今说他们是世家,可在大部分人眼底却也和寻常商贾相差无几。”
秦莞颔首道,“我见姨母为诸事烦忧,也有些担心,可陆氏有祖训不得入仕……”
“祖训已经是百多年前的祖训了,到了如今还不知变通,陆氏只怕要沦为寻常富户。”燕迟说完略一沉吟,“稍后我和姨母说一说,如今姨母当家做主,陆氏还有几分希望,若换了旁人,只怕无人支应的起来。”
说话间,二人便走到了临着望月湖的一边,燕迟抬眸朝着望月湖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湖边的画舫和灯盏,随即皱眉,“这是什么?这几日望月湖还有人游湖不成?”
这些湖灯靠近白鹿洲,白鹿洲之中既然出了命案,想来不会有此等玩乐之物,可这些灯盏却又是真的,且看得出是有心布置,秦莞随着燕迟看过去,略一沉吟还是道,“昨夜你回来的时候我便和姨母在此看灯,是陆氏的五少爷布置的。”
燕迟眉心微蹙,“便是昨夜那位?”
秦莞点了点头,燕迟心底便漫起了一丝不快之感来。
昨夜虽然是有片刻照面,可那陆静修看着倒也不似寻常纨绔,若他这样的富家子弟,总不至于费了这般多心思只为了讨好陆由心,而陆由心和秦莞在一处看灯,可想而知这些花房荷灯是为了谁。
燕迟双眸微眯,一下子想到了昨夜陆静修初见他时眼底的排斥……
“这个五少爷为人如何?”燕迟面上不动声色,淡淡的道。
秦莞便道,“听姨母说,其人有些莽直,因自小好武的缘故,自诩豪侠,好结交朋友,为人还算正派,此前五房的事,他还曾怀疑过我的身份,后来姨母将我的身份告知了他,足见姨母也是信任他品性的。”
燕迟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几日没去喂鹿了?”
这么一说,秦莞还真是好几日没去了,“此前下雪,我便没去,算起来四五日了。”
燕迟一笑,拉着秦莞的手道,“那我陪你去。”
秦莞眉梢皆是笑意,同燕迟一步步往鹿苑而去,这一来一去,又在鹿苑逗留不少时辰,等再回到菡萏馆便已经是下午时分,秦莞早上还没睡饱便被燕迟折腾醒了,后来一番劳累起身,又逛了半日园子,这会儿便很有些劳累,燕迟见她疲惫,便硬是让她去小憩片刻,秦莞也委实困乏,便先去午歇片刻。
燕迟坐在床边看着秦莞入睡,等她睡着了方才出来,外面茯苓几人都候着,燕迟看了白枫一眼,“跟我来。”
白枫点点头跟着燕迟去了菡萏馆的书房,一进书房,燕迟落座便问,“那个陆静修是怎么回事?”
白枫眸光一闪,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说真话,从前他只认燕迟为主,如今却也对秦莞十分忠诚,这事若说出来,白枫拿不准燕迟如如何处置,这犹豫的瞬间,燕迟的目光已经凌厉起来,白枫忙不敢相瞒。
“启禀主子,这陆氏五少爷,那夜曾堵住王妃,还以为是王妃害了四少爷,后来王妃见他桀骜不驯,便让白樱和他交手,结果那人被白樱打的落花流水,在那之后,这五少爷反而对王妃十分恭顺,先是来赔礼道歉,继而又叫人折梅相送,后来还去建州城探了黔州的消息想要告诉王妃,之后王妃给五老爷看病那人竟然也说自己病了,昨夜的湖灯也是此人安排。”
白枫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见过燕迟发怒,可自从和秦莞相知,燕迟的脾气也柔和了不少,此番白枫没有跟去黔州,也没有见过燕迟敌阵之中杀人的样子,因此,眼下看到燕迟眉梢眼角皆是冷意,未免有些心颤胆寒。
“就这些?”等了半晌,燕迟又问了一句。
白枫颔首,“是,王妃没有要那些梅花,只是那人探了黔州和北边的消息王妃听了,他说自己病了,王妃脉都没请便开了方子,昨夜,也是夫人身边的嬷嬷来请王妃才去了,除此之外便没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