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深深叹了口气,对张胖子说道:“张公子,我知道你并不喜欢周某人,不过请你凭心而论,张公子你对当年周某弹劾夏原吉大人的事情如此耿耿于怀,真的是为了那些灾民而鸣不平吗?”
他一字一顿的问道:“如果夏原吉他不是你义兄夏的父亲,你还会如此在意此事,如此敌视周某吗?”
说完,周新头也不回的迈出房间,向外走去。
屋里张胖子躺在床上感觉到心绪难平。
是啊,如果夏原吉要不是他们“京城四少”中结义老大夏的父亲,他还会这样义无反顾的站在夏大人一边,仇视周新吗?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因为这层身份而不自觉的站好了立场,这倒和他道听途说来的,那些所谓的枉死的灾民们真没有多大关系。
看起来,人毕竟还是感情动物,感情决定了你的立场和出发点,而并非全然是靠理性的思考。
而这个周新,看上去倒确实像是一个一心为公,一心为民的好官。
或许,之前自己认为他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一心只想着自己的清誉和官声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其实是误会他了?
张胖子的心里不禁对于周新感觉到了一丝愧疚之意。
但很快,这愧疚就化作了一阵愤恨。
这个周新,果然不愧是当过言官,专门擅长搬弄
是非的人,口才实在是太好了!
就在张胖子的心中还在感觉到愤愤不平的时候,周新和程姑娘已经走出了客栈的大门。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四周看热闹的民众们也已经都散去了,只有黄县令和身边的几个捕快还苦着一张脸,傻乎乎的守候在客栈的门前。
周新看见这位苦着一张脸的学生,心中不禁莞尔一笑,于是便吩咐他们先行快马赶回县衙去,准备再度勘验那具长工的尸身。
黄县令傻傻的在客栈门前站了这么半天,眼见得恩师进了客栈久久不见出来,自己又不敢擅自离开,心里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现在忽然就看见恩师出来了,还吩咐自己先回县衙去预备再度验尸,虽然心里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要再度勘验尸身,不过总算能离开这个该死的客栈门口了,心里自然还是一百个愿意的。
看着黄县令他们急匆匆的离去,周新回过神来对程念真说道:“前面街口就有本官的乘轿,程姑娘还是请上轿,我们这就赶回县衙去。”
虽然皇上提倡节俭,京城中官员出门几乎都不乘轿,大多以马车代步,不过那是在京城,天子的眼皮下面,官员们装模作样做做表面功夫还是必须的。
可是一旦出了京城,到了地方上,这官员们出门乘坐轿子还是必须的,这是一个官员的脸面和地位的象征。
周新虽然不赞成这些,不过他既然到了地方为官,却也难以免俗,出门自然还是要乘坐官轿的。
他让程姑娘上轿而行,原本也是一番好意,却不料程姑娘对着他一翻白眼,说道:“你以为本姑娘是那些藏在深闺,养尊处优,弱不禁风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吗?”
说罢,迈步就向着县衙方向走去。
周新一愣,心想这神医程三思虽然医术冠绝天下,可是他的脾气古怪也是出了名的,平素行事就常常是出人意表,不能以常理度之。
如今看来,有其父必有其女,这位程姑娘也是颇有乃父之风,言谈举止一样那么出人意表,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
周新苦笑了一下,赶紧快步跟上,索性也不坐官轿了,一道向着县衙的方向徒步而行。
这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通往县衙的这条路不是什么热闹的所在,白日里行人就不多,到了夜晚更是见不到什么人经过,冷冷清清的。
今晚月光不甚明亮,四周有些黑漆漆的。
周新一向是个拘谨呆板的人,男女有别,一路上他也不好贸然对着年轻的小姑娘搭话,实在他也想不出有什么话题,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埋着头一言不发的疾走着。
忽然,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因为他们都分明看见了前面的道路中央站着三个黑衣人!
这三个人一身夜行衣,黑布蒙住了头脸,黑乎乎的和四周的黑暗几乎融在了一起,不仔细看很难分辨出来。
周新和程念真之所以能够一看就看见了他们不是因为两人的眼神好,而是这三个黑衣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