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总一次次地质问才董,质问他到底把那四千万弄哪儿去了?
才董编不了瞎话但也说不得实话,支支吾吾。逼急了,也拍桌子瞪眼充牛气:我这么大项目哪里不用钱,你这区区几千万扔到海里也没响声。
丰总说你没有金钢攥揽什么磁器活儿?简直就是招摇撞骗,你倒是开工让我看看?
被伤了自尊心,才董立马儿黑青了脸:咱们有合同,我骗你个老娃子!
一个文书生心急如火,一个武军人铁嘴钢牙。酒巴里吵一阵,让服务员和客人们瞧热闹儿。工地上儿吵一阵,让明月湖和建筑公司的人围观。大海边吵一阵,海浪拍岸为他们奏乐。一天从早吵到晚,两人见面无它。
没有不透风的墙。隔几天,丰总手下还是打听到了才董在澳门赌场赌输了钱。
丰总带着律师,经过两天一夜的谈判,才董终于屈服认头。为了赌场输钱不被曝光,为了不被起诉而名誉扫地,及避免更为严重的法律制裁,无款可赔的才董不得不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答应“割地求和”,把整个明月湖项目抵给丰总的公司。
这家来自北京著名大学的校办公司,没有办法的办法,用四千一百万元买来一个别墅区项目的所有权。按着事先的商定,丰总公司再给才董一百万。虽然代价有点大,但理论上算,明月湖小区还是有不菲的经济效益的。丰总也是为自己解了套,被坑四千万好说不好听。
办完各种手续,丰总成为深珠明月湖别墅公司的法人代表和总经理,带领团队进入售楼办公区办公。苏总仍为工地甲方代表和日常主管,但职务调整为副总。丰总原公司再次为明月湖投入两千万,丰总要求建筑公司开工,不过每次的预拨款由两百万下降到一百万。
只要吃了草,马儿就会跑。有了钱,开工钱,买材料,东升加速施工作业。
丰总的计划,是在投入两千万的施工过程中,通过预售的方式融资再投入,形成良性的循环。可是很快发现事与愿违天不遂己,那位才董留下的手续、资质很不齐全。
心情刚刚平静了一星期,丰总就又焦虑起来。
之前明月湖的建设也好预售也好,一脚在海里一脚在岸上都是半非法,连土地出让手续都还没有办。军人出身关系通达的民营老板才董,可以钻头不顾腚地野蛮推进。而对学院出身人生地不熟的国有公司丰总来说,却不敢这样游移在法规的边缘。
就拿销售许可证来讲,是才董通过关系在省里相关部门直接批办的,而不是深珠市的批文。充其量不算是骗子,但严格追究起来,在深珠市不能被认可。校办公司不仅是经营的问题,还要顾及学校的影响力。
才董请苏总和东升吃饭。高高瘦瘦的老才一脸憔悴,感谢苏总感谢东升的合作,希望两人继续在明月湖干下去,把这个“列国别墅园”建成。失意归失意,才董对倾注了心血的明月湖还是有感情的。如同媳妇儿带了孩子改嫁而去,孩子还是自己的,流着自己的血脉。
东升给才董敬酒,也不敢多说话,只请他保重身体,劝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现在的局面不是大家想看到的,起始能够来明月湖施工是有才董一份情的。十年前在深圳挣钱,也是老才建筑公司的工地儿。虽然才董高高在上自己和他接触不多,但心里头早把人家看作了恩人贵人,连媳妇儿都是在帮才董家装修时忽悠来的呢。
才董说小刘啊还是叫表叔吧,听着心里亲切。太太娘家人不待见我,现在老天扒地的太太也不理。先前在明月湖时好些人蜂一样嗡嗡地围着我,眼前都躲的远远的怕我借钱似的。
一口喝掉杯中的二两白酒,才董说小苏小刘你们记着,今年是新中国成立五十周年,我和新中国同龄,别看我五十岁了,老才不会这么稀里马哈地活下去,咱们五年后见。
酒尽席散,老才和合作多年的苏总拥抱,泪珠从眼睛里滚落,苏总也忍不住红了眼圈儿。和东升握手,老才竟然伸出双手。四目相对,像是寄托也似拜托,说小刘啊你盖的房子就是你的孩子,不管投资人怎么换,你也要把房子盖好盖完。才董欲言又止意犹未尽。
从没有被才董这么重视过,东升不由生出一份儿豪情来。应声应得铿锵,点头点得郑重。心里头想着天利公司要把明月湖从头儿到尾地干好,说不定哪天才董卷土重来就回来了。一丝怪异的念头,天马行空地在东升脑海中飞快地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