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馨的眼光飞快地落在了那个留守的武将身上。
轰隆声响起的时候,他正骑着马从东往西骑行,刚巧路过诚王曾经的住所,他要是转头向左,骑马奔向堰塞湖,他有机会逃出性命。
可他没有逃,他提起内力大喝一声:“山塌了,快逃,快救人!”
他的声音远远地传到安馨的耳中,让安馨无比地震撼,她捏着茶杯站起身来,快步走向悬崖的边缘,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可惜,没等那个武将说出更多的话来,从高处飞射来一只长箭,直接穿透了他的脖子,他连多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坠下马去死于非命。
安馨的眼光顺着长箭的方向往上看去,并没有看见射箭的人在哪里,她只看见了半山腰上不停闪烁的火光。
从西向东,‘轰隆’声不停地响了起来,不停地有大片的山崖滑落下来,人的双腿哪里跑得过灾难降临的速度,哀嚎声从西向东漫延了过来。
哪里还有可以逃跑的地方?
安馨用力睁大眼睛,她先前说过,要好生把这场人祸看清楚,有朝一日对上诚王的时候她不会心慈手软。
可这是什么样的人间地狱啊!
她的眼睛为什么要这么好,她为什么一扫之下,那些灾民和官兵临死前的惨状,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有母亲把孩子抱在了怀中,有父亲把孩子扔向了堰塞湖,有人躲进了官道最里侧的岩石下,有人抢夺官兵的马匹,策马飞奔,想要逃出性命,还有自知难逃一死的病弱夫妻,在死神来临之际,伸手抱在了一起
她亲自走过两遍的官道上,彻底被垮塌的山崖淹没,那些临时搭建在官道上,让灾民栖身的茅草房全都被山泥吞没,巨大的岩石滚落下来,连诚王曾经的居所都被碾压成了废墟。
阜城彻底完了。
一刻钟之后,除了呼啸的风声和阜江水的咆哮声,对岸的阜城再无半点声息,彻底地变成了一座死城。
安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些对曾经对诚王感恩戴德的灾民,至死也想不到要了他们性命的人正是诚王。
她的眼光凝视在东边突然出现的两个小黑点上,饶是那两人手中没有了长弓和火炉,她也认出了他们。
正是先前张弓搭箭射中堤坝上朱砂红心,点燃火药的那个中年人,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年轻人明显是他的徒弟。
两人用相同的轻功和步伐,从东向西掠过阜城的废墟,在最西侧她曾经住过的茅草房旁边绕了过去。也就两盏茶的时辰,两人又从西向东飞掠回去,一来一回之间,两人不停地转头四顾,留心着废墟里还有没有异响。
南宫翎的声音在安馨的身后,笃定地响了起来:“他们是回来探查去阜山深处的通道是否被掩埋,看来那个洞口,就在我们住过的茅草屋旁边。”
安馨无声地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追踪着对岸那两个黑色人影,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收了回来。
安馨低声问南宫翎:“你说,到底死了多少人?”
“至少有两万人。”南宫翎轻嗤一声说道:“都是老弱病残,消息传回盛京城,说不定申皇还要高兴没有了这些累赘,他正好集中粮草对卫国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