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惩罚人的荆棍,选取两指粗的荆条,上面还有无数倒刺,被打二十个板子,必定皮开肉绽!李爱玉冷冷一笑,竟然伸臂拦下太监手中的荆棍,喝道:“慢着!”
珍妃优雅地扬起细长的眼眸,唤道:“你敢反抗——”
李爱玉淡笑道:“珍妃娘娘说的哪里话,嫔妾当然不敢,嫔妾一个小小的婕妤,的确人微言轻,珍妃娘娘不放在眼里就算了,可是协理六宫的祥德妃娘娘还在这里,这案子纵然要审问,也该祥德妃娘娘来审,或者两宫太后来审,珍妃娘娘居然要亲自审问,如此越俎代庖,只怕不妥吧!”
珍妃面目一变,意识到自己心急了,连忙道:“祥德妃娘娘赎罪,臣妾一时——”
祥德妃冷冷望了一眼珍妃,珍妃一怔,背后突然出了一层冷汗,她怎么忘了,祥德妃可不是随便糊弄的人!祥德妃冷然地看着珍妃低下头去,随后凝眸看着李爱玉,沉默不语,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人禀报:“皇上驾到。”
众人都是一愣,唯独珍妃露出的表情在意料之中,因为皇帝就是她派人请来的,李爱玉自夺得冠牌殊荣后,连连承宠!她今天就要让皇帝看看,自己是如何从这兰婕妤的身上搜出金簪的!
祥德妃和珍妃连忙起身迎驾,皇帝见了她们,略一点头,道:“这是怎么了?兰婕妤怎么闹出了盗窃的事情?”
珍妃早已命人将事情禀报过皇帝,此刻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本来也不敢惊扰圣驾,可是这件事情实在严重,臣妾等人不敢做主,特意请了陛下来。”
皇帝看她面色发白,怜惜道:“自从入冬以后,爱妃的身体便格外弱些,今儿又是为了什么,动这样的气?”
珍妃眼中有盈盈泪光,别过头去轻轻拭了拭眼角,方哽咽道:“宫中一直平安无事,谁知今日生了偷盗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兰婕妤在偷了别的也罢了,臣妾不能不顾恤着她年纪小不懂事,送了也就是了。偏偏是陛下让胡尚珍给臣妾特制的五尾凤凰金簪。”
夏凌诺颇为意外,问道:“五尾凤凰金簪?”
“陛下,你忘了,半个月前,你给臣妾说你让胡尚珍特意给臣妾打造了一支五尾凤凰金簪,还是胡尚珍亲手制作的!”珍妃委屈道。
“哦!是有这么回事,朕这些日子忧心前线战事,倒给忘了!”夏凌诺经珍妃这么一提醒,方才想起!
珍妃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光,委屈道:“可不是,臣妾感念陛下隆恩,今儿胡尚珍刚差人送来,不曾想却被某个手脚不干净的偷了,臣妾实在愧对陛下啊!”
夏凌诺面露疑惑之色,看向一旁的周丽人,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丽人的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怕是兰婕妤年纪小,眼皮浅,见那金簪上的宝石美轮美奂,一时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吧。”
她这么说,分明是落井下石了!李爱玉冷笑着看着两个女人作戏,她何其有幸,同时得罪了两个潜邸的老人!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李爱玉自夺得冠牌殊荣后,半个多月了,连连承宠,而这个珍妃,在新人还没进宫之前,一直是宠冠六宫的。
如今,有人夺了珍妃的恩宠,珍妃自然把她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恨她是应该的。
可是这个周丽人,以前本来就不得宠,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居然联合珍妃要用这么拙劣的伎俩来陷害她!
珍妃眼中似乎有泪光:“原本兰婕妤妹妹喜欢,臣妾也想过赐给她,可这是陛下吩咐尚珍局为臣妾特意制作的,无论如何不能割爱……”她说着露出悲伤的神情道,:“臣妾气怒攻心,实在是受不了了,明明是众人都看见的事情,兰婕妤妹妹偏偏抵死不认。”
说着,她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宫女们。其中一名宫女跪下道:“陛下,奴婢们都是亲眼瞧见,在场的人里面只有兰婕妤离那枚金簪最近,既然金簪失窃,一定是她偷走了!”
夏凌诺看向李爱玉,他是没心情处理这种闲事,可是珍妃一副委屈的模样,让他不能置之不理。
李爱玉面对皇帝的目光,却是全无畏惧:“陛下,臣妾虽然愚钝,却还不至于去偷珍妃娘娘的金簪,这其中定然有其他缘故,请陛下明察!”
周丽人却冷冷道:“看兰婕妤你柔柔弱弱一个人,怎么心思这么复杂?有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若是真的偷了东西,还是早点承认,陛下仁慈,想必也不会责罚你。但知错不改,还死不承认,那就要好好责罚了。”
珍妃轻咳几声,眉宇微微含了一抹冷意,声音也是尖锐而冷清:“周妹妹说得好,刚才兰婕妤已经走了出去,保不准藏在了何处,”她曼声唤道,“怜儿!”
怜儿答应着凑了上前:“奴婢在。”
珍妃淡淡道:“刚才你可见到兰婕妤将东西藏在哪儿了?”
怜儿低头道:“一路都没见兰婕妤取出金簪,若是她真的盗了,也还该在她的身上。”
李爱玉矍然变色,怒意浮上眉间,只得强压了怒火道:“珍妃娘娘向来仁慈,可是现在动不动就要搜身?此事若传出去,嫔妾以后还如何在后宫立足呢?”
珍妃冷眼望过去,怜儿满面愧疚,伸手向李爱玉身上,作势就要翻开她的袖子,道:“对不住了小主,既然东西在你身上,奴婢也不能不瞧一瞧。”
李爱玉见她伸手过来,劈面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怒道:“放肆!本小主的身上岂是你能乱碰的!”
怜儿挨了重重一掌,一时也被打蒙了。她是珍妃身边第一得意的宫女,又是侍奉多年的,自认为十分得脸,连珍妃的一句重话都未受过,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她还尚未从那一巴掌里醒转过来,珍妃已经按捺不住,豁然变色,怒声道:“兰婕妤,你这是做什么!”兰婕妤打的不是怜儿,分明是自己的脸面!
不要说珍妃,就连皇帝和祥德妃,此刻都是愣住了!
周丽人的口气非常冷硬:“兰婕妤,你实在是太大胆了,这是御前,你竟然敢动手!”
李爱玉并没有一丝畏惧,她慢慢看了一眼皇帝:“陛下是明君,自然不会惩罚一个无辜的人,”随后她冷冷地笑了笑,道:“嫔妾身上衣衫不多,若是金簪在身上,随便一抖便能掉下来,珍妃娘娘何必非要人来搜查,嫔妾自己给娘娘看一看就是了!”说着,她竟然自己脱下外衣,随意地抖了抖,然后又伸手去解身上的内袍,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祥德妃道:“住手!这像是个什么样子!”
李爱玉委屈道:“祥德妃娘娘,嫔妾是在如珍妃娘娘们所说,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个小丫头如此牙尖嘴利,半点都不肯吃亏啊,祥德妃和皇帝对视了一眼,不由苦笑。其实祥德妃也不相信李爱玉会偷东西,她看起来绝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女子。
珍妃面如寒霜:“殿前失仪,兰婕妤,你太猖狂了,在殿前也敢这样胡搅蛮缠!”
李爱玉冰凉的面庞上泛起无限冷意:“回禀陛下,祥德妃娘娘,臣妾怎敢肆意喧哗,只是臣妾虽然位份低,却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想我李家世代忠良,绝难容忍别人搜身,与其劳动珍妃娘娘,不如自己动手,也省得麻烦!”她自己动手证明清白和别人来搜查,完全是两回事。
珍妃的面孔青红交加地难看起来,她没想到李爱玉居然敢和自己对着干,更没想到什么东西都没掉出来,她的一双美目冷冷望着怜儿,怜儿吃了一惊,心中更加惶惑不安,自己明明趁着李爱玉不注意的功夫将那金簪塞进了她的袖子里,刚才李爱玉抖动外袍,为什么没有掉出来呢?
祥德妃看到这里,淡淡道:“兰婕妤说得对,既然要搜查,也不能只搜她一个人,在场的其他人也该一一搜查才对。”
协理六宫的祥德妃发了话,立刻便有女官上前,将珍妃和周丽人身边的宫女都叫了出来,排成两排。祥德妃冷冷道:“若是在你们这些人身上搜到了,一定严惩不贷!”
宫女们面面相觑,却都说不出个不字来。
李爱玉远远瞧着,并不开口。虽然她如今只是一个小小的婕妤,可是她的身上终究流淌着李家的血,又是万骑总统领,辅国大将军李清泉的亲妹妹,如果不是皇帝亲自问罪,其他人是不可以随便就搜查她的,所以她才敢于向怜儿动手。她的身份,说到底和这些奴婢,是大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