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带着那副十二分嫌弃的皮囊,苟活了下来。救我的乐樵,便是我的师兄。师父南秋,修道之人,常年云游四方,整个青要山,就只剩我和乐樵孤苦伶仃,相依为命。
起初我并不愿进食,乐樵便带着我,四处寻我能吃的东西。五岁的孩童,寸步不离地照料我,或背或抱,或扛或搂,掏鸟窝,偷鸟蛋被大鸟啄得鬼哭狼嚎,攀树摘果子压果酱,摔得鼻青脸肿,也抽泣着安慰我说不碍事。
其实我真的无所谓,这世界我没有看一眼再去一趟忘川也没什么大不了。天亦有道,否极泰来,下次轮回说不定命格好转也未可知。可乐樵哪里知道我的想法,只苦口婆心地劝解我:“小师妹,这是师兄费了好大劲捉回来的鱼,你尝尝鱼汤,可鲜了!”
我脖子一扭,并不答话。
“鸟蛋,野菜,果子,鱼汤,黍粥,你多少尝一点,乖!喜欢吃哪个,师兄再给你去弄。”
“师妹啊,你是不是觉得眼睛看不见,家人又不要你,你不愿意活了?”他捏捏我的手,将我抱起来,小脸蹭着小脸,幽幽一叹:“我也是啊,你摸摸!”
小手被他攥引着,摸到他肚腹一带有硬硬的凸起。皱皱眉——如果我还有眉的话——想要问问他,却只发出几声浅浅的嘤咛声。
“你在安慰我?”他抓住我在空中乱晃的手,贴近他的脸,慢慢道:“我自小腹有囊肿,如你一般,被家人放置木盆顺水漂流,幸好被师父所救。”
“这些年,我的病情时好时坏,师父四处为我奔走,还开解我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来这世上,就不能白来,否则怎么对得住我喝过的水?怎么对得住我吃过的粮食?怎么对得住为我死去的鸟兽鱼虫?还有父母?”
“虽然他们遗弃了我,但我腹有囊肿已然十分辛苦,母亲怀胎十月,想必更不容易。他们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没有将我就地活埋,让我顺应天命,想必内心还是希望我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