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正在xx大学实验室里作关于——一些物理实验。”怕我听不懂,王大爷的儿子停顿了一下,省略了学术名词,笼统地解释道。
厉害啊,对于王大爷儿子的最新消息只有取了个美国媳妇,在学校当老师,没想到还在著名大学的物理试验室里做研究——果然是个精英啊,也怪不得不想回来……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他人人生的时候。不擅长与人交流,缺少社交辞令,一根筋的自己迎合了对方几句,并没有得到什么好感,也找不到说出原因的机会。到了最后实在没什么话可说,只好旁敲侧击道:
“对了,王大爷中秋的时候还想给你邮月饼呢!特意亲手做了好几锅!——可惜不让邮……”
“是吗?”王哥笑着问道,“真难为他了……我送的电子喉他用了吗?”
“用了用了,还挺好使的,他老人家也挺高兴!”
“那就好那就好……”
……
可惜话题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转动。
在双方都无言的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我当机立断,直抒胸臆道:“王哥(双方决定的称呼),我有点事想跟你说一下……”
“finally,”王哥舒了一口气,也放下了心,“终于说到重点了——什么事?”
“你——知道王大爷现在的情况吗?”
听出了我话里有话,王哥的声音顿时紧张了起来。“什么情况……”
我将前两天王大爷身体不舒服卧床不起,病重入院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今天上午探望时虽然精神不错但是身体依然虚弱,十分详细的说明着。王哥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的沉重呼吸声和刚才那个女助手询问的声音。五分多钟时间里,我动用了能够发动起来的每一块肌肉,发挥了自己苍白的,讲悬疑故事曾经把人哄睡着了的语言描述力,拼尽全力将王大爷不容乐观的近况还原给了王哥。一想到这通电话的主要目的是劝说对方相信自己,唤醒他的孝心,我就为自己读报纸一般的无力讲述感到悲哀——如果劝说失败了也不是王哥的错,只能怪我不听话,“没有金刚钻”还非要“揽瓷器活”,把事情搞砸了……
“好的,我马上回去!”
没等我反应过来,王哥坚决简练地说道。
惊叹之余,“真的?”我顺嘴就问到:说出口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好在王哥更关心其父亲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又问了我几个关于王大爷的问题之后,与我道别。我最后听见的是他在挂断前对助手的大喊——“amy,checkmyschedule,cancelfreakingeverything!”
我看着手里已经挂断了的电话,心中暖暖的,从接通电话开始就从我脸上消失的笑容仿佛捉迷藏的孩子复而重现——好在屋里并没有镜子(只有衣柜门上自带的一面),不然看到了又要难受了……
看来真的如大家想的一样,阻隔王哥与其父亲的不再是已经被万能的时间所抚平掩盖的曾经痛苦的伤痕——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thepastispass),与其为往事悔不当初,不如活在当下——挡在这对十余年未见,联系困难的父子间的,是现实:距离的遥远、生活的艰辛……
可是到了王大爷重病卧床的如今,一切的理由都不再是借口。对于经历了太多磨难的王哥一家——母亲离世的时候就不在身边,如今鳏居多年的父亲也身患重病,尽管心中仍然为母亲的离开埋怨他,可是也不能在逃避了。在生离死别面前,只有“爱”是永恒惟一的信念,为了“爱”——无论是亲人之间、情人之间还是朋友之间,这最为真挚纯粹的感情,不是任何事物能够阻拦的了的……
不光距离无法阻拦亲情,寒冷也无法抵挡爱情的火热。
感慨着王哥的同时,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早已过了晚上九点的巡逻时间,然而无论是恪尽职守的老秦还是贤内助的心姐,都没有回来的迹象。从我们回到车站以来,都快一个小时了啊,这两个人居然还在外面“腻歪”,是真的不怕冷还是已经冻住成了双人雕像了?——恕我单身狗嫉妒生恨……
虽然不满,但是心里还是对两人的感情感到欣慰开心的。
算了,我自己来吧!反正当初也单独巡逻过,这点事也没必要打扰他们。
心中计定,我穿好制服,套上棉鞋,揣好手机走出了宿舍。向二楼保存各种工作仪器的办公室走去。结果刚出屋,经过大厅的时候老秦就从外面回来了——自己一个人。
“心姐呢?”
“送她回去了。”
“哦——那我们巡逻……”
“已经结束了——我自己去的。”
“啊?你怎么不叫我呢?”
“我看你挺累得就没叫你,送完小心顺道就沿着铁路巡了一圈……”
看来我还是那个懒惰不工作的角色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