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很少出门的小婷婷今天是真的累了,没到八点就开始揉眼睛打哈欠,母亲给她洗漱完毕后,立马就上床睡觉。父母也早早休息了。本想同样早睡的我因为邻居家电视和吵架声搅得不得安宁,只好不情愿的打开电脑——因为我知道,又要到半夜才能躺下了……
第二天的计划被打乱了,表姐回来的早,中午就到我家来接孩子了,我心有不舍——听说小婷婷要来还嫌麻烦的我从没想到会泛起这种心情。为了表达谢意,表姐请我们一家吃火锅。到了饭店,我们五个人坐进了表姐事先预定的包间。姐夫(在家)并没有来。
席间,我和父母极力夸奖小婷婷的表现,因为说的都是实话,表姐十分的欣慰,小婷婷也很开心。见气氛不错,我趁势替张姨张叔当面向表姐询问了一下领养孩子的标准,表姐知道张姨他们的事情,并没有感到意外——然而我父母可是着实惊诧万分,吓得差点没把火锅给撞翻了。“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故意吓唬我们是不?”、“就算不愿意听父母唠叨也不用这么绝情吧,怎么被人甩几次就不想成家了?”——被受到巨大打击的父母没心思询问青红皂白的劈头盖脸痛骂了一顿也是我活该。
费了好大劲才说明了情况。冷静下来的父母比我这个年轻人更理解同龄人的心情,为张姨张叔失独的痛苦经历唏嘘不已,不住地吩咐我好好对待他们——“他们既然拿你当自己家儿子看待你就多陪陪他们吧……”我用力点头,郑重应允。
午饭结束后,表姐打车送孩子回家。我们一家三口已经很久没一起出门了,正好连遛食带四处转转。
父母还在感慨张姨张叔的伤心痛事,如所有人一般,话题如回溯的鲑鱼般转到了自己身上。父亲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叹息道:“你说人这一辈子活着为了什么?辛苦大半辈子养活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唉,这是真没法想啊……”
“是啊,我一想到儿子万一没了,你说咱俩这日子还有什么活头?”
“……”
“早知道当初多要两个好了!”
“就不该问他,那么小的孩子懂什么!现在好了,就这么一个孩子还离家老远,前途未卜、生死不明的……”
“……”
“儿子你咋了?”
“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想做亲子鉴定……”怀疑自己有了一对假父母。
虽然老家亲人所剩无几,但作为晚辈的我还是应该在离家许久回来之后登门拜访。正好今天没什么事,这个时间吃完了午饭过去也不必惊扰长辈让人家破费。在父亲的建议下,我们向着大姨家走去。
大姨和姨夫今年已经将近七十岁高龄了,是老家直系亲属里年纪最大的两位,也是一直住在这里没有离开的唯一一家长辈。作为当年难得上过大学的知识分子,大姨夫特别关心下一代孩子的学业问题,包括我其他几个表哥表姐在内的同辈孩子里,基本上都受到过大姨夫的关照,尤其是作为老幺的我,从小就是全家人最为关心的对象,对学习比其他人重视的多的大姨夫就经常询问我的学业问题,哪怕是在我堕落的高中大学时期,大姨夫也会不顾高龄的身体,来我家与我探讨学业和未来的发展——只可惜不争气的我辜负了许多人。当我毕业即失业无职啃老的时候,除了父母之外,大姨大姨夫是关心并鼓励我的亲人。后来大姨夫即便是因为身体原因出门困难,听说了我找到现在这个工作之后,仍然在大姨的搀扶下,来我家为我祝贺……
我其实是想在走之前,买点东西挨家转一转,看望看望亲人的,既然父母今天有这个意思,那我也就索性早点过去。路上在超市买了一大堆水果,还拎了一桶据说是比其他品种更健康(也更贵)的葵花籽油和橄榄油。因为是突然来访,大姨大姨夫很是惊喜。虽然快一年不见,但是看上去大姨大姨夫的身体比我走之前要好,毕竟当时老爷子刚做完手术,大姨成天在医院看护,老两口形销骨立,还不住拉着我的手鼓励我好好工作。想到这些,我心中有些伤感,再看到如今尽管面色红润、有说有笑,但是明显腿脚不便,说话也不太利索的老两口,热泪盈眶的我为了不破坏气氛,咬牙强憋了回去。
坐在沙发上,和大姨夫聊天。不愧是老牌扎实的知识分子,即使嘴角歪斜口齿含糊,说出的话提到的事情依然是和以前一样那么犀利一针见血。相比之下,我的这点经历简直就跟行军锅中一点盐一般清淡无味,只有听和点头称是的份。
和我聊了一会之后,父母接茬,询问起了新家(大姨大姨夫在前一阵子搬家了)的情况——“住的怎么样?”
其实不用回答,我们心中都有数。曾经在电话中与我抱怨过这件事的母亲,对大姨不顾她劝阻非要卖掉两室大房子买了出如今偏远地区仅一室半且楼房老旧,楼上经常跑水的破房子。更令我们一家不解与惊诧的是,这处房产居然没有证件。
“当初说你们也不听——咳……”在父亲的阻拦下,心直口快的母亲只好用叹息来表达自己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