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却没法答应。倒不是多在乎春节——我父母信誓旦旦表示不用我操心,看意思二老是准备不行就来我这儿过年——我担心的还是单位会不会同意我这个有些任性的想法,特别是在老秦即将离开,小城车站何去何从,我的前途一片渺茫的时候。
熟悉我的老王从表情中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当年玩扑克的时候老王就凭着眼力赢过好多局,尤其是控制不好情绪的我——霎时间,收敛起笑容,垂下眼睛看着我脚下的地面,沉声道:“那——可能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我这边马上要调走,也不知道会分到什么地方。看你的样子估计也不比我强到哪去……早知道年前咱俩还找到工作的时候过去好了!”
“是啊……
尽管这么说来好像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样很有道理,然而并没有任何安慰效果,我们两个人心里都知道,对无法改变的过去进行批判、后悔是多么的愚蠢,这不过是弱者自卫的借口托词。如果当初真这个想法和实现它的努力的话,怎么会拖到今天?大学四年制定了无数计划,包括结伴旅行在内,结果一样都没达成,甚至还差点挂科太多扣掉学位证毕业证,与那时相比,除了年龄徒然增加外毫无长进的我们,又有什么改变呢?
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留在这里的意义,我回屋带好自己的东西,谢绝了老王的真诚挽留——“等下次来我那边吧”——留下这句算不上承诺的邀请,与老王挥手告别后,我独自走进客运站。
因为不熟悉位置,按照老家的买票习惯在候车大厅转了许久的我,错过了二楼楼梯口的售票处,还差点闯进办公区。在偌大候车大厅中零星散座的乘客中间环顾了一圈,在众多充满警惕戒备的敌视目光中,我找到了一位面容和善的农村老大爷。穿着打着补丁的破旧军棉大衣的老大爷在啃从自己褪色掉皮的旧行李袋里掏出来的自家家地里种的——大概是卖不出去的那种收成不好“小气嘎豆”——难啃的煮苞米。看出我为难的大爷两三下就轻易解除了我的危机。不住道谢后,我顶着周围若有若无的冷笑与讥讽,走向空荡荡的售票处……
见我回来这么早,父母有些意外,忙要再给我准备晚饭。
面对桌上寡淡无味的清蒸土豆白菜和大葱生姜蘸酱,我微微一笑——“不用麻烦了,我也不怎么饿,随便吃点就行。”心情犹如在终将结束的缓刑中等待死亡一般,胃口固然是几乎没有,但为了不让家人担心,我还是换下衣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强迫自己表现的一如往常,在桌上讲起了这两天的趣闻。
“是吗?你们宿舍那个小胖子也有对象了?”
“唔。”
“你瞅瞅人家,再看看自己,你怎么就不行呢?”
“可他已经分手了啊?”
“你还好意思瞧不起人家?人起码成功过啊?你呢?估计都没跟女孩约过会吧?”
“……这是个人淹死——呸——隐私,我拒绝回答。谈下一话题!”
然而父母并没有搭理我,反倒互相指责了起来——都怪对方的教育方针有问题才导致这种情况的发生。更尴尬的是明明聊的是我的事情,却仿佛与我无关一般,没有一点发言权。反正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来,单纯是老两口闲着没事拌嘴逗乐。二老开心就好,我是无所谓了……
根本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也是我自身的原因——无法跨过心中那一道坎……
似乎是找到了好好利用我的正确方式,晚上表姐打来电话,以加班为由,要求我明天下午去幼儿园接小婷婷。
“真是加班吗?”记得表姐的工作一向清闲规律,有时候还总提前下班……
“让你帮点忙那么多废话?你姐夫都没管我你还敢造次!”表姐明显的愠怒传递到了我耳中,震得心神惶恐许久。
“不敢不敢……”
自己成天干呆在家里怪无聊的,能有点事干也不错。正好通过前几天的接触我对长大后听话懂事的小外甥女大为改观、颇有好感,而且如今几乎一个人照顾孩子的表姐也怪累的,平时离得远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趁现在做点什么稍稍减轻一下她的负担也是好的。如果是曾经找到工作以前懒惰自私不懂人情的自己的话,可能就会极力推脱退缩了吧——不过估计以表姐的脾气我也躲不掉。
小婷婷的幼儿园周五放学比平时早,正点是两点半,但许多家长两点就来接孩子回去了,有的甚至直接开车带着孩子出门度周末假期去了。这对政府事业单位工作的表姐一家来说有些困难。怕孩子寂寞,我两点前就赶到了,在停满了档次各异的各色车辆门前,等待校门打开。
与我料想的不同。在和得到表姐通知知道我这个舅舅过来接孩子的老师打过招呼后,好半天才看到她从后面教室里拉着一脸怒气的小婷婷背着书包无声地走出来。上次在我家还喜笑颜开的小丫头居然如此不情愿的样子,我心里有稍微有些受伤——难道之前都是骗我的,就为了能让我帮她找动画片看?
“小婷婷,你看,是谁来接你了?是舅舅来了!特意替妈妈来接你的,高兴不高兴?跟舅舅回家去吧,好吗?”老师不断搭话,希望能与小婷婷好好沟通。然而倔强的孩子一直站在大门里面,低着头,也不说话,似乎蒙受了不白之冤一样十分的委屈。旁边的家长和路过的路人也纷纷投来不善的目光,搞得我和老师都有点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