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身体怎么疲惫,只要一拿起手机,这一晚上基本就别想好好睡觉,什么新闻、社交、游戏、视频、音乐……等等等等,从白天就没少关注的东西,一到晚上就更加活跃了起来,根本不想让人好好睡觉——说来说去,还是自己自知力不够,就不信自己不主动点击进去,手机里的这一堆软件能蹦出来,踩着我的脸,命令我关注他们。要真能变成这样就是斯蒂芬·金的恐怖小说了……
要不从今天晚上开始!不知哪里来的动力(可能是头皮吧),我决定一会睡觉之前就把手机关上,藏在距离床边极远的衣柜里面——闹钟也不要了,反正早上老秦起床就能把我吵醒……
我小心地摩挲着头皮,就像安抚受惊的小猫、抚摸珍贵的文物一般小心——每一处毛孔都要细心呵护,每一根毛发都是万中无一,决不能在损失了,我可不想没到而立之年就开始纠结今天出门要戴上什么样的假发遮瑕……
径直走向自己的宿舍,发现屋门同样被关的严严实实——还好只是关的紧,并没有上锁……吓得我以为老秦为了让我长记性,给我上了一堂生动的防盗课:把我锁到自己屋门外面了……
推门进屋,打开灯光开关。安置在房顶上悬挂的蓝顶白框的灯座中的老式日光灯,在发出了几声噼啪声,并且长灯管两端连续闪烁了几次后终于完全亮起,省的我还要站床上宁转灯管。看来应该是“跳泡”(启辉器)又出问题了——灯管上个月刚换、下次进城的时候记得买个新的换上。
在日光灯把洗漱用具放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关机。虽然才晚上十点半,对于现代人来说正是“起来嗨”的好时候——起码不用急着把娱乐设备收起来。但是我对头皮的担心胜过了玩乐之心,应该没有谁会在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还犹豫下一个副本关卡该怎么配置队伍人员吧……
趁着理智尚存,先把睡眠与头皮的大敌收拾掉:把手机关闭,扔进衣柜深处无法逃离的地方——反正这个时间也没人会给我打电话,如果真有什么急事(比如老家那边),及时联系不到我的手机,他们还知道老秦和我单位的座机(从来也没人打过就是了)。
虽然手机被雪藏了,但是业已形成的生物钟没办法一下子就纠正过来,自己一点也没有睡觉的意思。而且失去了用来消磨时间的重要工具,面对闲下来的时间,猛然间发现自己无所事事,不知所从,就如同镇守了蛇精几百年的葫芦娃发现蛇精被路过的法海降服了一般,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的意义——这么说确实有些夸张,但是拿来形容突然间失去了手机的现代年轻人,也是比较贴切的,没见新闻里那么多因为为了买手机卖shen,丢手机比丢人还难受的人……
不过好在我还有其他事情可做。本来考研的复习就刻不容缓,好不容易有时间了,怎么可以不好好利用一下。起码也要被几个单元的单词吧!
半个小时?不知道是不是足够。反正差不多晚上十一点的时候,一个单元的单词还没背完的我险些以头抢“地”,趴倒在书桌上。好困啊!我一边伸懒腰,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大的吐气时眼冒金星险些缺氧,吸气又因为气流太急太凉,激的我嗓子一阵刺痒,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差点没哮喘。喝了几口热水,止住了咳嗽。擦掉眼角滑落的泪水,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一点,我居然就困了?往常玩手机都能熬到后半夜两三点,要是不上班甚至能玩个通宵——没到半夜十二点就开始困了?不得不说书本真的是最好的催眠道具,对于不好好学习的人来说……
为了坚持把这个单元背完,我从座位上站起,抱着大单词本,来到窗台。打开窗户,屋外呼啸的凉风猛地灌了进来,一如深潜海底的潜水艇漏水了一般,还算暖和的屋子从上到下瞬间被无孔不入的冷风舔舐了个遍,吸走了每一丝舒适的暖意,带来了令我浑身颤抖,恨不得骂人的寒意。现在别说困倦,衣着单薄的我抖得都赶上工地高速运转的打桩机了——要是用经典动画来表示,现在的我都可以钻进地下几百米了……
无论如何,最初的目的是达到了,我身上的疲惫与困倦在寒风的刺激下一扫而空,重新恢复了精力。但是筛糠般不住颤抖的自己连书本都拿不住了,更别提背单词。只好先把窗户关闭,活动活动身子,暖和了再继续背单词……
因为暖和舒适了就又开始困倦,只好再度开窗——就这么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背下了一个单元(幸亏里面有许多以前就记住的单词)。虽然确实很麻烦,也很可悲,但是为了对付我这个没能养成学习习惯的懒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本想在继续下去,然而临屋“老年人作息”早已经睡觉的老秦不同意,被我开关窗户的巨响吵醒了的他有些不高兴,隔着墙壁向我表达了不满,语气十分的和善——“给我老实点赶紧睡觉!”想一想也是,“白天摇街喝茶,晚上点灯扒麻”,既没有效率,又影响正常生活(自己和他人的)。与其大半夜在这儿“装相”,还不如明天早点起来,早上记忆力最好的时间,在上班前背背单词……
当我们两人看着我的手机发呆的时候,因为知道我万年不用几次,所以几乎少有人主动发来消息的微信,收到了一通令我出乎意料,老秦沉吟深思的消息。这个时间段(晚上九点四十左右)应该在宿舍里或休息或与姐妹们笑闹的小晴发来的消息。有点——相当出乎我的预料。
自从小晴离开后,我们的联系就越来越少,到了她上大学后更是一度断绝了往来——虽然名义上是担心耽误她的学业,其实还是我扭曲的自卑性格死死攥住了我悸动的心,就像害怕别人学习成绩超过自己拖着他进网吧的损友或者发现男朋友瞟了一眼闺蜜就强行把他扯回家的小气女友……
记得上次与小晴的交流还是在孙大爷请客的中秋节时,因为拗不过心姐的怂恿,我主动打去电话,陪同护送身处千里之外的小晴与美女辅导员回家。当时还约定好,要多多联系的……
结果,就到了今天……
老秦打断了我的思路,抬起下巴,指向手机里微信的消息提醒,回头看着我,好奇地问道:“这谁啊?”——所以我才怀念以前那个高冷的老秦,虽然浑身冰凉,脸上还总是一副从冰窖里捞出来压咸菜用的梆硬的厚石板般的表情,但是起码没那么麻烦,很少打探他人的隐私,甚至刻意躲避,现在也不会像个蹩脚保镖,仿佛能够提高我的生存几率一样,对我的一切都要打听详细……
“铃——”
从梦中惊醒,我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时针和分针之间隔着十五度,停在了五点三十分——好久没这么晚起床了。
我迷迷糊糊地爬起,关上了闹钟,叹了口气,又疲倦地躺在了床上。
好久没觉得起床是有这么的困难了,用右手捂住自己还很混乱的脑门——刚才做了个什么梦?
据说人一晚上能做许多个梦,当醒来的时候又都会忘记——似乎有些太悲伤了,不管是对人还是对梦中的一切……
不想起床,虽然这也算是常有的事——但是这是自从好多年前那一次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么难受……
昨天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弟弟会突然想学坏?
而且后来都发生了什么?我记得被那群混混围攻……之后就莫名其妙的回了家——难道是因为他?
我瞧了瞧自己的右手——除了掌心多了一条伤疤外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笃笃”
传来了敲门声,是母亲吗?
“哥,你醒了吗?”
传来了弟弟的声音。
我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打起精神。
“没醒。”我故意逗逗他,笑着说道。
郑浩一脸忍俊不禁的表情,推门而入。
“没醒说什么话?”弟弟也和我开启了玩笑。
“梦话。”我继续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