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年纪最小的我,二十多年的岁月中,也见证过不知多少次的生离死别,尽管不能说死生看淡,习惯了离别,但已经长大了的我们,早已过了对饱含缺憾与不公的人生中时常出现的悲欢离合大惊小怪,甚至无法接受到痛哭流涕、逃避现实的年纪,这样不仅会令自己难受,还会让对方担心。所以这次聚会,名义上虽然是为巴特尔饯行,但是席间的大家与平时一样的谈笑自如、怡然自得,既没有因为对离别的话题避而不谈产生疏离,也不会恣意妄为叫其他人感到不快。一如往常的短短一个小时的聚餐时间内,每个人都很轻松自在,若不是表情上隐含的淡淡哀伤之色,还以为在开欢迎会。
一直到聚餐结束,我们和巴特尔都没有因为离别的事情表现出太多的悲伤。“又不是以后就见不着了,有时间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当然,你们要是进城了也别忘了抽空去我家——不过千万别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来,还要给孩子压岁钱!当然我是不在乎,但是怕你们到时候不好意思不给,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巴特尔的玩笑一度让我们忘记忧愁,开怀大笑起来。
但是,分别的哀愁不是那么容易冲散的,第二天我们送巴特尔进城的时候,在镇上的巴士车站旁,心地柔软的心姐终于控制不住感情,埋在老秦的怀里低声呜咽着,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止不住的流下,我和老秦也受到感染,眼圈发红,不住的吸鼻子。毕竟是当面分别,而且同样是被迫离开,难受程度要比王大爷那时候要强烈许多倍,而且与刘叔等人不同,巴特尔是小城内唯一一位与我们称得上是同龄人的朋友——与我虽然差了有十多岁,但是同样对二次元保有热情的我们早已结为忘年之交。他的离去,意味着,小城中再也没有能与老秦心姐贴心交流的同辈,没有能够理解我“幼稚可笑”爱好的好友……
进城的大客车马上就要出发。最后一刻,巴特尔裂着嘴试图展露出安心的笑容——本意是想让我们放心,但是从他满脸胡子的看不出表情的我却能在眼神中扑捉到寂寞的神情——对我们说道:“什么时候如果和‘老洛’(孙姐的德国人足球迷老公)联系上了,帮我道个歉,说好的一起去看下一次世界杯,但是估计暂时是实现不了了……”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巴特尔垂下了头。小城内无人不知巴特尔对于足球的狂热程度,知道他自打和喜爱同一支球队的“老洛”约定好之后就无比期盼几年后的世界杯,甚至早已准备好出国手续和应用之物……听到这句满含遗恨与怅憾的话语,都被悲伤噎住了喉咙,好半天才点头答应下这个残酷的请求。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望着混杂在出行旅客中的巴特尔,我们强打起精神,依依不舍的向他挥手,一直送到他离开我们的视线。巴特尔也趴在窗户上与我们告别,轮廓模糊,但那紧咬到发白的嘴唇却不知为何令我印象深刻。向我们展露着坚强微笑的巴特尔,最终也随着不断前行的汽车,离开了小城,消失在远方……
巴特尔离开后,小城内彻底失去了活力。因为无法带进城,天马被巴特尔送给了熟悉的牧场主,作为朋友了解他和天马感情的牧场主拒接不受,但是答应代为看管,精心照顾。同样由于住在老旧筒子楼里没办法养狗,巴特尔想将小苏也交给朋友,本意是送给我们(在车站养马虽然上级不同意,但是养条“警犬”还是可以的),但是经过和我们讨论后,权衡利弊,还是决定将能帮助牧羊的小苏和形影不离的天马一起送到牧场去,毕竟专业人士要比我们照顾的周到仔细,而且小城也不知还会存在多久,大家还能留下几日。为了它们好,我们也只能忍痛割爱。
本想带着弟弟一起去上学,但是他还是觉得去的太早了,去了也没事,还不如就呆在家里看会漫画,读会小说。我也就没再坚持,毕竟学生会还是有许多工作,我就先走了。
和家人告别,我出了门,刚才一起跑步的李成三人正在等我,互相道了声招呼,我们就向学校走去。
今天天气有点凉,早上还在的太阳被云彩挡住,虽然不至于下雨,但还是阴沉沉的。我们几个一如既往的走得早,路上行人车辆都不多,我们就沿着平时上学的轨迹走着。
“对了老郑,你知道昨天晚上的事吗?”走了一会,李成突然问我。
“什么事?”我好奇地问道。
“郑哥,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旁边正和梅雪聊着什么的刘振宇探过头来,不可思议的说道。
“不会吧,会长,这可是我们这里近年来最大的事故了。”梅雪也难以置信地望着我。
“到底是什么事啊?”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三个。
“咱们市里最大的商场昨天着火,楼顶都塌了,不过好在没有人员伤亡——从昨天晚上各大新闻媒体就报了,都上了网上头条了,那点击率比花钱买的都高……”
在刘振宇有些夸大其词的描述下,我心中一紧,赶忙打开手机上网搜索,看了看各种小视频、照片里面本来富丽堂皇的大厦几乎成了废墟,无人伤亡真的是个奇迹。
我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冷汗就下来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但是昨天我如果在那里多呆一会,恐怕要遭此劫难……
不过,昨晚我到底是怎么离开那里的……
“会长,你怎么了,热成这样。”梅雪关切地问道。
“这天多凉快啊,不至于吧……”刘振宇也问道。
“没事,我就是有点后怕——怎么烧成这样了?”我擦了下汗,掩饰道。
“对了,这个商场还是那个红头发的家里开的。”李成继续说道。
虽然知道那几个混混的家里很有钱,但是这个情况我还真没想到。
“啊?红头发的?”梅雪奇怪地问道。
“你不知道?就是三班新来的几个转学生,一帮仗着家里有钱有势的小流氓。刚来就视校规如无物,还把三班全班师生惹了个遍。后面这倒是个好事,毕竟他们班里都是些小人——没说你弟弟”,刘振宇看我正盯着他,赶忙解释。接着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郑哥,我还听说你作为学生会长坚决得和他们这些‘邪恶势力’作斗争,都在天台约架了……”
“没有的事。”我冲着一脸担心地看着我的梅雪摇摇头,矢口否认的安慰道……
“是吗?反正也是,我们就是普通家庭的普通学生,招惹这种人不是没事找事吗?真不懂新校长为什么收这种人……”刘振宇叹了口气说道。
“那他们要是来欺负你呢?”梅雪问道。
“他敢,别说欺负我,要是敢动你一下,我就跟他们拼了!”刘振宇义愤填膺地喊道。
听完刘振宇的话,梅雪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我和李成看着,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就这么说说闹闹的到了学校,发现校门口,昨天下午一直没见着的靳科正站在那里,没拿书包,似乎在等着谁。看见我们走来,迈步就冲着我来了。
“会长!”靳科脸上绽放出标志性的大笑,呲着牙,向我打招呼。
“这又是谁啊?”梅雪问着刘振宇。
“不认识,看着面熟,好像是三班的。”
“怎么总有人在大早上校门口等会长啊?昨天是校花,今天又来了个帅哥?”
“可能郑哥魅力太大,男女通吃?”,刘振宇回答完,想起梅雪的描述,有点不高兴了,“什么帅哥?我不比他帅?”绝世唐门www.jueshitangmen.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