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如江河入海,不可避免的朝向大姨家的孩子身上过渡而去。
大姨家有一女一男两位子女(大表姐和大表哥):年纪小的表哥是我们这一代人中的骄傲,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虽然二十余年前的高考中发挥失常,仍然考入了南方的重点大学,并颇有主见地留在了当地发展,进入了一家为海外电子公司提供高精端生产配件的大型企业,因为能力出众(主动加班加点提升技术)品格优异(多次拒绝其他企业高薪挖角),受到老板赏识和员工的一致认可,节节高升,如今已坐上了总裁的位子,职场顺利的表哥说不上失意但是情场的确不是一帆风顺,与第一任也是唯一一位到过我们老家来的教师嫂子婚姻破裂,几年后与另一位带着孩子的嫂子结了婚——去年又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全家人都很高兴,但是不只是因为公务繁忙还是什么其他家里人私下传闲话“推理”出来的不甚好听的理由(比如媳妇家对老家颇有成见不愿意来这片被渲染鼓吹出的暴力蛮荒的贫穷地区),自从第二次婚姻以来十余年的时间里,表哥再也没有回老家,包括大姨夫生病期间——其实讲道理来说为了不给外地工作的儿子增添负担,大姨一家从没有告诉过表哥,但是父母年纪这么大了也不回家看看(尽管定期汇来一大笔钱)未免情理上有些说不过去——所以别说当面庆祝了,连嫂子模样都毫无概念的我们,即便在网上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可聊,对操着一口当地难听口音,包括乡音都彻底抛弃的陌生的表哥,我实在是无话可说……
因为我与大表姐年纪相差太多(和我妈也不过十几岁的年龄差),所以关于她的事情大多都是道听途说的,在当年那个并不开放的年代里,大多数家庭还有些封建思想余毒存在——即便是现在——重男轻女还是大多数地区的主流,总觉得“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所以几乎把全部重心都放在了才华横溢的表哥身上,而年轻时就富有反抗精神的表姐却不吃这一套封建礼教,也因此一直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尤其是大姨——好在后来在家人的调解下弥合了关系,而且养儿方知父母恩的表姐也在我那位父母都交口称赞的孝顺姐夫的带动下,精心赡养父母。早早没有书念的表姐自力更生,凭借出众的生意头脑和社交能力,在本地小买卖市场里打出一片天地,不说一枝独秀,起码自由独立能够轻松保证。更幸运的是表姐找了位好丈夫,一位踏实善良到现在还在用按键手机没有微信的实在汉子——当年结婚典礼的时候年仅五岁的我还当了把花童——并几年后生下了位可爱的女儿,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世事难料,当初以为指望不上的女儿,在大姨大姨夫两人每次出事的时候都会第一个到达并进行安抚,尤其是病床前,摊位扔下白交房租、(打工时期)请假辞职也会和姐夫一道交替着坚持看护,然而被蒙在鼓里的表哥却从未露面——当然,照顾父母这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不应该拿来进行比较,包括表姐在内的大姨一家也从来没有过埋怨表哥的意思,但是,每当旁人提及不见踪影表哥,以及当初重男轻女的轻率行为对表姐的伤害时,大姨大姨夫都会低头叹息,并向每一位迟暮老者一样,细数当年的过错。
从大姨家出来后,父母都对表哥——尽管认为他也有自己的苦衷——表面来看无法成为孝顺的为人处世感到极其失望。
“这儿子不就跟给别人养的一样吗?连父母都见不着他几面,挣那么多钱能有什么用?”母亲这句话不知念叨了多少遍——这也不能怪她脾气暴躁,当初母亲抱团旅游途径表哥所在地的时候,无论是从大姨大姨夫还是微信朋友圈都理应得知消息的表哥连句问候都没有,也怪不得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母亲如此愤怒了。
“怎么没用,起码人家在南方有家有业还买了别墅了——没听你大姐说嘛,前两天还到欧洲连出差带旅游的……咱这样的穷亲戚,谁搭理你啊?到现在连儿子结婚的新房钱都凑不够呢,搭理你干什么啊,你有什么能力让人借的上光啊?”
虽然觉得表哥不至于如此势利,但是事实证明父母的说法——尽管有些愤世嫉俗——的确有一定的道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自古便是如此。
回家的路上,到超市买菜的时候,遇上了一起“车祸”。无视父亲的阻拦,我跟在爱凑热闹的母亲后面挤到路边围观人群中间,只见一辆半旧的老款现代菲亚特车子斜插在两辆停靠车辆中间的空隙处,一位应该是“受害者”的中年妇女躺在车前玩着手机,看起来是车主的身上皱皱巴巴工作服的年轻人满头大汗蹲在车前费力和女子协商,无果,涉世未深的小伙子不知所措,不知是被周围热心观众七嘴八舌的建议搞乱,还是因为着急离开,居然还没有报警,最后还是骑着摩托巡逻的交警率先发现了他们……
回家后又到了晚饭时间——如果不用吃饭这一天能节约多少时间精力啊——急着晚上锻炼的父母改变了计划,把买回来的菜先收起来,煮了锅清粥(特意按我的口味调的很稀,容易消化下胃),将昨天剩的牛肉包子热了一大锅,捣蒜做酱,重新吃了一顿香喷喷的大包子。
路上已经和同学说好了,明天去他那边转一转见个面。将这件事告知父母,知道小婷婷来之前我就有这个想法的二老当然不会拒绝——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多出去走走见见朋友多做交际积累人脉也是好的。可惜我并没有想那么多,之所以找这位同学既不是因为对方混得多好(和我差不多),或是当初关系多密切(还算不错的室友),主要是离得近,坐大客车半个小时就到。
听完靳科的推论,我点了点头。虽然他没有明说——其实也没那个必要:
白天在学校刚被一帮小混混欺负,中午饭就没得吃了——这不就是“elephantintheroom”明摆着的事吗?这不光是挑战我这个当哥哥的底线,更是对我们学校的蔑视,我作为学生会长决不能坐视不管!
“你们先走吧,我去找他们。”我极力压抑住怒火,也没有胃口吃午饭,就向着教学楼一步一步走过去。
“老郑你先冷静一下。”
李成刚忙追上,伸手拦住了气势汹汹向着弟弟班级走去的我。
“你先别激动,毕竟还不能确定郑浩被人欺负了……”
“老李,我们兄弟俩的事,你是很清楚的。郑浩身体不好,每天吃的东西都是由医生规划的食谱严格管控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郑浩怎么可能冒着进医院的风险进食堂吃饭?而且,他从小学的时候就是每天带午饭,一直都很小心。多少年都没出过意外,结果就在今天出了问题——这叫人怎么可能相信呢?”
在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追问下,李成推了推眼镜,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依据会长的话,几乎可以断定是被那些人干的……”靳科听完我的话,比较客观的说道。
“你就别在那儿,煽风点火了!”李成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下靳科,靳科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太是时候就低下了头。
“不能让你自己去,我们去找校长吧,跟他说一说这个情况。”李成替我想了想说道。
“……还是算了吧,校长也是很忙的,这种事别太麻烦比较好。”我推辞道。
毕竟这是比较恶劣的校园欺凌行为,本来我也有这个想法,但是突然想起了靳科刚才说的话:学校的亏空,这些人转学来的巨款……虽然不能全盘相信,但是——我和靳科对视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我们去找教导主任,他是主管这方面的。”李成再次提议道。
“教导主任……”不知道上午李成把他带到主任室的时候经历了些什么,靳科惊惶万状的颤抖了起来,“我——就不去了吧。”说着就回身要跑。
“你别想跑,刚才你一直在旁边妖言惑众,现在想跑?”李成不愧是“魔鬼筋肉副会长”,几步追了上去,一把拉住靳科,从后面用格斗技钳制住了他。
“会长救命啊!”靳科的脖子被锁住,发出了微弱的呼救声。
“老李,放了他吧——我们还是不找老师了。”我走到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拍了拍李成的后背——这一身疙瘩肉,制止了他,轻声说道。
“哼,算你命大——为什么不找老师?”李成直视着我,疑惑地问着,随手松开了靳科,轻轻一推。靳科少女般倒在了地上,揉着脖子,连声叫疼。
“可能是觉得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吧,校园欺凌事件时有发生,并且屡禁不止,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在第一次受到欺凌之后,以为忍一忍或者躲躲就过去了,没能好好的找办法解决问题。虽然说找老师是个比较成熟的方案,但是我们:一没有证据;二如果刺激到他们,导致报复行为——那帮人可是穷凶极恶的,谁知道会做出什么……”靳科正襟危坐,井井有条的分析道。
“你就是不想去教导室吧。”李成无情的拆穿道。
“……是。”靳科犹豫着承认了。热搜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