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啊?我怎么了又?”
我恼火的的皱着眉。
“一股子外地来的流氓的口气,跟长辈说话也一点都不客气。”
“不是,您不能歧视外地人啊?”
“别给我扣帽子,当年我摘帽子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大爷指着我的鼻子,继续声讨。
“你在看你那个样子,五大三粗,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还留着一脸络腮胡子,像个好人吗?”
”您不能以貌取人啊?“
我无奈地摸了摸胡子——长得快没办法,三天不刮就成了”土匪头子“……
”相由心生!我活这么多年就算被打倒的时候都从来没怕过谁,别说你这么个毛头小子……“
”大爷您别生气,是我错了。“
看着跟我家里长辈一样年纪的人气成这样,我只得退步,不断鞠躬向大爷致歉。
老大爷年轻时估计也是位”倔强的小红军“,固执不说,火气更不小。确实是我做的不对,在车上不应该给大爷甩脸子,导致因为”刻板偏见“,老爷子对我彻底没了好印象,三言两语可是挽回不了了……
”好了,爷爷,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小晴也赶忙劝慰,”这是我哥哥,我替他向您道歉。“
说着小晴也陪着我忙不迭地鞠躬。
”唉……好了好了,也是我不好,这么大岁数了,和两个小孩子置什么气,自己家里的事都弄不明白……“
老大爷也从盛怒中冷静了下来,长叹了一口气——包含着人类真正无法排解的无奈和不甘……
”行了,既然这闺女这么相信你,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我就先走了,我还要找大夫看病呢。“
毅然决然的拒绝了我和小晴真心的陪同,老大爷自己一个人在青石板路上,向着医院大门踽踽独行,只留下了落寞倔强的背影……
好在事先问好了老王住的房间,我和小晴坐着双层电梯上楼,好在是周末的中午,医院人不是很多。
毕竟主要是来陪父母的,既然老两口并没有受到影响,为了不惊扰到老爹老娘,我也只好忍气吞声,面带微笑坐到了父母对面的空座位上。
我们刚坐好,年轻的女服务员正巧从邻座走了过来。将菜谱放到桌子上后,便熟练地握着点菜机,等待着。虽然全程面无表情,语气冷淡,并没有显示出服务行业的热情来,但是也比刚才的强多了,我心情也算稍微平复了一些——可惜只有这么一会儿……
可能是觉得儿子长大了,小时候吃饭时总亲自点菜的父亲没有拿起菜谱,并主动推到了我面前,一面兴奋地搓着手,一面和身旁开心的母亲一起欣慰地望着我。“你说了算!”两人异口同声地说着,将一切事项全权托付交给了我。若是放在平时,我一定会很高兴自己达到了父母也能认可的成长,终于能够独当一面了,不再是父母身后的小跟班。但是现在我却为难了起来,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硬着头皮答应。“行——那我看看……”犹豫了一下之后,我伸手摸向菜谱。
翻开厚重的仿佛当年还用胶卷照相时代的老式影集般的皮质菜谱,挑选着不同的菜品,各种秘制、独家、特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在看什么地方小报的娱乐版头条。虽然上面的文字篇幅比头条新闻要短小精悍不少,却达到了同样“爆炸性”的效果,把我吓住了。
看着这些只不过比一般饭店菜单多了些花哨前缀却高上好几倍价格的菜肴,我好半天没说出话来——从里面随便选两样就够我和老秦半个月伙食费的,还得是每天都能吃到与之前都大不相同的美味佳肴。偷眼瞧了一下周围,装饰奢华的店内零星有几桌顾客,光从穿着上每一位看上去都比我高上不知多少阶层。我现在越发确定自己来错地方了,这里不是我这种刚上班没多久还没转正的工薪阶层请客的地方——不要觉得本市地处经济相对落后的偏僻地区,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这里没有富人,更没有高档场所。虽然本地产业结构急需优化,经济形式落后严峻,但是仍然有不少有钱人,满路私家车的档次也不必发展更好的省会及其他城市相差多少。别的不说,当初我们镇上一个混的稍微好一些的矿场主(赵百万)请客就几乎把全镇饭店全包了,如此强劲的购买力,根本不需要担心高档场所会不会倒闭……
现在说别的也没有用了,反正我是来错地方了——早知道先上网查查在选择饭店好了。但是现在走也来不及了,即使父母不在乎(如果被他们知道这里的消费这么高估计离开的态度比我还要坚决吧),我也不想为他们好不容易的一次愉快旅行造成一丝一毫的破坏,不想令他们失望,也不好意思起身就走——实在丢不起这个人。没办法,自己装的x哭着也要装完……
虽然我拼尽全力的保持着平静,为了不让父母不安甚至还挤出了微笑来安慰他们,但是旁边的服务员却看出了端倪(毕竟成天都要见识接触到不同的人,对于一个人经济实力的观察力这一点上不输于眼力好的老警察)。看着我将手中菜谱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啪——合上,又从第一页开始翻……尽管看穿了一切,但是好歹我也是顾客,不好当面拆穿我(估计心里已经把我骂成筛子了),只好一边叹息一边等待,站累了的她也不顾待客的礼仪,双手背在身后,用一个比较省力的姿势站立着,丝毫没有礼貌。见父母也有些不安了起来,我赶忙合上了菜谱,交还给她。
服务员愣了一下——还没点餐就不要菜谱了?“这是……”
“先来一壶茶水。”
“没有,有柠檬水。”
“是……”本想问是不是免费的,看了一眼父母后,我马上改口,“是热的吗?我父母胃不好,喝不了凉的……”——要是连水都舍不得买,我还是趁早从店里轱辘出去吧……
没等服务员说话,操心的母亲便问道:“要钱不?要钱就算了,我包里还有跑赛时送的矿泉水……”
“是免费的——一会给你端过来,”可能是对于年长的女性有亲近感,服务员向母亲耐心的解释了一下。
“菜都要什么?”
“呃——”
“有什么推荐的吗?”父亲替我问道。
“看你们想要什么……”服务员开始将刚才我看到的定语奇多的几样菜都说了一遍——虽然不是里面最贵的,但也都比名目简单的要贵上许多……
最终在父母的帮助下,总算是选好了菜肴。尽管母亲听到价格后频频咋舌,并且担忧乱花钱给我造成负担,多次不顾旁人的目光起身要走,但是在我以及曾经处于和我相同位置(为人子)并理解我心情的父亲的极力劝说下,勉强接受了。
“钱嘛纸嘛花嘛,”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句话,父亲操着奇怪的口音搞笑道,“儿子好容易上班挣钱了想请你吃顿好的,孝敬孝敬我们,你还总要走——怎么能不给孩子面子呢?”——对于父亲的夸奖,我羞愧难当……
等上菜的功夫,我们聊了会天。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每隔一段时间就定期通话联系,互相之间的事情都知道的差不多,聊了一会就没什么话了,因为是至亲,所以即使无话可聊也不会觉得尴尬难受。但是因为没什么好做的,就开始喝桌上唯一上来的热柠檬水。
又等了十几分钟——虽然是在餐厅柔软的桌椅上却比桑拿房还要折磨的坐立不安——眼见邻座比我们来的还要迟的一对年轻情侣都已经开始吃上了,而我们这桌除了烧得火红的木炭外一样东西都没上——我不禁焦躁不安了起来。父母也明显的动摇了,坐起身子开始左顾右盼搜寻了起来。
我放下了手中不知喝了第几杯的柠檬水,在父亲的指示下,决定找服务员问问——探头开始找寻服务员的身影。因为过了饭点,餐厅里没多少人,所以有不少服务员偷懒溜到了后排座位上休息玩手机,看起来不会搭理我;来回干活的几位又稍显繁忙……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是好——其实这个时候只要大喊一声“服务员!”,或者干脆客气一点,在他们靠近的时候,稍微伸伸手,招呼一声就好,但是因为之前种种挫折,导致本就感情脆弱的我变得更加敏感多疑,现在甚至有了一些神经质:万一不小心把人得罪了,要找我们麻烦怎么办?我倒是无所谓,大不了挨顿打,可我父母还在这里啊,我怎么能让他们不安,我这样的真的能保护好他们吗?——一念及此,我不仅不敢出声大喊,连服务员伺候其他人而经过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也没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