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老魏他们之后,我和老秦回到了车站。因为就像老魏说的一样,小城的网络并不完善(只有心姐的书店——以前小倩姐居住的地方领导怕她寂寞架设了网络),所以尽管有了一大堆新设备:电脑、打印机等等设备,我们除了能玩一玩自带的纸牌等小游戏之外,基本没什么可以做的。更不用说我的“大礼包”了……
在办公室里收拾整理装设新设备所造成的垃圾和杂乱情况。纸壳箱子压扁,合在一起,放在了隔壁的空屋里。据老秦说刘婶经常去镇上的废品收购站卖东西,所以就先留在这里,等有时间再给她送过去。
我也在一旁跟着收拾屋子,将杂物整理到一起。花了十几分钟,彻底把办公室还原之后,发现时间还早,我们就索性留在办公室,进行延迟了许久的日常工作——写笔记。
“今天我来吧。”拦住抬着一大摞工作记事本向办公桌侧面没遭到电脑占据的位置走去的老秦,我积极的上前,准备结果笔记。
“你?”虽然有些奇怪,但是老秦脸上仍然没什么变化,淡然问道。
“对,我来,”我点点头,确定道。一边从他手里接(抢)过笔记本,一边满脸堆笑的奉承,“最近几天我因为被各种事情困扰,没怎么好好工作,也没写过笔记,都扔给你了……怪不好意思的,今天就让我来吧!”
“……那好吧,”老秦看了我一会,确认我所言非虚后,也不再坚持。“那你写吧,我试试新设备——打点东西,看看打印机行不行。”
老秦说完后就直接坐到了电脑面前,开始打字。我也抱着笔记快步来到老秦对面左侧的空位置,把笔记放好后,反身抄起老魏刚才搬到门口坐的椅子,放置在了身下。我们都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没过几秒钟,心中有事的我就憋不住了。停下写文件的手,抬头悄悄瞥了一眼在电脑上认真打字,不知写的是什么的老秦——从手势和动作来看他还是专业的盲打,比我这个总玩游戏,只对wasd这一类的按键比较熟悉的我要强不少(如果老秦用的输入法是五笔的话,我又要被比下一筹……)。
“有话说。”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老秦并没有停下工作,情声问道。
既然老秦都这么说了,知道他喜欢直来直去,不喜欢别人唯唯诺诺,我也不再磨蹭。放下手中黑色中性笔,双手交叉立于桌面,用手掌从鼻子上端开始挡住我的大半张胖脸,故作深沉地说道:“是你买的吧?”
十分钟的车程,很快就到。舍不得刚刚暖和起来的车座上的我,本想让司机把车开上楼群之间,却被对方以不好调头为由冷冷地拒绝了。只好缩着脖子下车,在冷清的街道上,边躲避凛冽的寒流,边怏怏地望着桑塔纳扬长而去。
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虽然去小城上班的时候特意带上了家门钥匙,但是由于事出突然,去海边的行李里没有带上,所以只好敲门。本来是想自己开门给家人个惊喜的,但是转念一想,这样更合理一些。万一父母忘记了我手里有钥匙被突如其来的门锁转动声吓到了怎么办?可惜结果家人还是被我吓到了,不过是见到许久未归的儿子回家后的惊喜。
原本还准备回家换套厚衣服后在到医院看望的,没想到不光母亲,父亲也在家。细问之下,打完滴流的父亲一如往常到车站接母亲下班刚回来,身上的衣服还没换下来。因为身体关系,干了二十多年司机不情愿也开不动出租车的父亲虽然还没退休,但是在我毕业卖掉车子及手续后,只是断断续续打替班(替别人开车),当我年初上班的时候就基本上不再出车,在家“赋闲”;身体同样不太好的母亲虽然年级上已经退休,但一直都在打零工,最近是在当地某大型企业后厨做合同(临时)工。因为正式员工少(用母亲的话说,临时工“物美价廉”,还任劳任怨——当然如果真的要招正式员工,也不会找到她),所以基本上除了做菜,什么活都做。干的事最脏最累的活,挣的是最少的工资,还没有保险。从我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单位倒闭之后,年纪轻轻就下岗的母亲,为了补贴家用,四处打工挣钱。每天都会见到下班后累得头疼脑热,浑身酸楚、伤痛的母亲倒在床上,昏睡不起。年轻即是如此,现在更难以为继。然而即便是找到了工作,我和父亲也没法劝住母亲,坚称要在工作几年,直到达到单位内最高年限五十五岁,并以更喜欢上班接触年轻女孩掌握时代潮流好买新衣服为借口,如果再进一步劝说,母亲便会说出平日里不忍心伤害我们父子愚蠢自尊心的“实话”——“孩子没找落、房子买不起,怎么好成天在家呆着?”(现在我们住房子还是从我姥姥姥爷那里继承的七、八十年代的职工楼——筒子楼一层)。每当此时,电话另一端的我都只能沉默不语,良心谴责中痛骂工资微薄还花钱玩游戏的不肖的自己,可惜只会维持几天,等新人物、活动出炉后,又会忍不住氪金——好在最近几个月忙于学业,已经好多了……
父亲的身体状况如表姐所说,并无大碍,尽管办理了住院手续,但是并不是成天躺在病床上唉声叹气还要人护理,每天也只是碎石后的日常检查以及电仪理疗,再打上一个消炎点滴即可,赶上人少去得早的话,结束后就可以回家吃午饭了。那天也是因为排石阶段护理不善,堵住了尿道口,不喜欢去医院的父亲以为是正常现象,还在多喝水,导致最后晚上的时候彻底尿不出来,晚高峰打不到的车父母只好麻烦表姐,送到医院。因为年轻护士技术一般没有经验,不得已现把下班回家的大夫找了回来,用了一根据母亲说“比毛衣针还粗”的导尿管,将“小指盖”大小的石头捅开,这才把小腹肿成皮球的父亲挽救了回来。——光是听在耳中,我的眉头就紧皱在一起,好半天分不开。父母遭罪痛苦的时候,我究竟都在干些什么……
“可惜你那天没在啊,不然你就能看到你爸屁滚尿流的样子了!”
“别听你妈瞎说,我哪放屁了?”
看出我心情的父母,为了减轻我的负担,说起了笑话,结婚二十余年,相识更长久的两人,十分熟练默契的进行着极富情趣的夫妻拌嘴。看着父母脸上真心的笑容,我心情瞬间轻松下来,也跟着傻笑了起来——还是家里好啊!
“我又不是客人,不用这么麻烦。”我拦住了要出门准备晚上大餐食材的父亲,拉着父母进了屋,坐在熟悉的硬木床上,聊起了家常。不过没几分钟就无话可唠了——离家又不久,而且几乎每周都会电话联系,所以并不会像早年间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夸张的相拥而泣。
虽然屋内的温度比外面(零下)要高许多,刚进来的时候还觉得温暖,但是坐久了也会感到几分微寒。在屋里还穿着棉袄的父母看出了我的状态,老两口忙不迭的把装在床底柜里的我的旧冬衣拽出来,递给了我。并用开玩笑的语气嘲笑裹了好几层明显不符合季节的短衣短袖的我“才离开家不到一年,就把老家的冬天是什么样给忘了”。
“咱家可不行,虽说夏天的时候政府给这一片的旧楼外墙坐了保暖,但冬天还是冷——你摸摸暖气,跟没有一样——人老李(母亲的朋友)家就不这样,冬天屋里热的都穿不了外衣,暖气摸着都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