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老实胆小的我即使上了学也依然如故,即使不情愿还保有着懦弱的性格。记得曾经第一次受到他人用国骂三字经打“招呼”的时候,不解其意的我愣了好半天,把骂我的人都吓到了,还以为我不堪受辱犯病了,吓得灰溜溜地跑走了。老实的我尽管亲眼见识到班主任的离开,教室里无人看管,也知道另外两人并不会打小报告,但是仍然不敢造次,再加上由于自己犯错误连累了家长,更是噤若寒蝉,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低头不语,甚至拿出课本复习功课——并不是在“猪鼻子里插葱——装相”,只是实在找不到其他补救的办法,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来消减自己的罪过。然而从被班主任训斥后就一直心惊胆战的我根本看不进去书本,更别说写作业复习了,好在自己的座位距离大开的窗户不远,窗外送爽的凉风带来自然的清香,稍稍缓和了我躁动的内心。
“真慢啊,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正瞪着书本心里思考该怎么和母亲说明的时候,从女生作为那边传来了一声疑问,虽然音量不大,但是在阒然无声的空荡教室内,四壁回响下,其声势之大,仿佛连桌椅都被震动了起来。
其实我心里也清楚,不管是女生中的哪一位问的话,都不是在找我咨询,但是爱管闲事的我根本控制不住我的身体,仿佛战场新兵一般令行禁止,听到声音的瞬间就转过头去,看向女生那边。
发问的是姐姐,因为并不是自己受罚,相对来说比较轻松,班主任刚走不久就着急了起来,十分不耐地向后座上照镜子补妆的表妹发问道。由于教室里就我们三个人,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够有所察觉,我转过头去的同时,姐妹二人就发现了我的视线,好像刚刚才发现我的存在一般,两人看向我的脸上都带着困惑的表情,不知对于我留堂和试图加入两人对话的举动这两个举动哪一个更为意外——我马上转回身子,逃离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重新低头自闭。
遥想当初,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们班级换了个班主任。原来对我很好的女老师教了我们四年之后(前两年换了四五个班主任,直到二年级下半年才确定下来)突然转到校内行政工作去了。新来的班主任是一位当时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男老师,原来是在南方的一所私立学校当老师,本身是我们当地的,据说是因为家人的关系才回来的,具体原因我们就不清楚了,但是其他班级里盛传一个说法是说我们的班主任是被原单位辞退的——考虑到他们对这位新来的班主任的恶劣印象,足可见这种说法并没有什么可信度,但是我们本班的人却很喜欢,因为大多数人也都不喜欢这位新班主任。
并不是处于小学生的幼稚偏见,或是由于对原班主任的爱戴(许多小学生都不太喜欢班主任,换人这种对他们来说十分有趣的新奇事件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受部分人欢迎的),更不是肤浅的长相原因——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位年轻班主任长相还是很英俊的——导致我们不喜欢这位班主任。不喜欢他的根本原因是内心深处的感受,源于心底的抵触:这位新班主任从来我们班级的第一天就开始各种鼓吹南方地区的发达,无论是教育事业还是其他方面都比这里强上许多,并从字里行间语气神态中不经意的表达着自己对于本地本校的不满轻视之意,尽管掩饰的很严密,仍然逃不出我们这帮在漫长平稳的无聊学海中随波逐流,只要稍有微风波动便警觉万分的小学生的敏锐观察力。从他在第一个班会上表达出这种情绪后,我们就开始察觉出了端倪,随着与他接触的时间愈长,了解得就愈深入,对他的反感也愈见加深,并且在背后给他起了许多花里胡哨的外号,背地里偷偷骂他(纯属小学生行径)。其实现在看来,这位班主任说的也不无道理,甚至可以说句句属实,非常有预见性,也从侧面说明了他对家乡事业的热忱,希望这里能向发达地区看齐,深化改革加速发展的愿望——然而在当时我们这些不承认自己头脑简单的小学生眼中,他几乎等同于投敌叛变后还来老根据地嘲讽的恶人,由于讨厌他提起曾经就职的南方某发达城市的学校时的语气,很让我们愤怒……
其实如果只是嘴上说说,我们也还能够忍受,大不了“他在台上开大会,我们在下面开小会”,不理就是了。最让我们受不了的是他的管理方式,不仅完全抛弃了我们秉持了几年的保证班级良性运转的各种行为要求,更是增添了许多五花八门的规定——都是从那所私立学校中生搬硬套来的,根本没有考虑到本地本校的情况。
比如说穿校服,学校要求的是低年级(一到三年级)除非特殊情况上学期间必须穿好,高年级(四到六年级)除了周一升旗仪式必须穿之外,其他时间可以不穿。在饱含众多“不平等条约”的校规校集中,这一项就已经算是相当人性化的了,虽然我这种不修边幅的人并不看重,但是对于许多青春年少情窦初开,尤其对自己外观十分自信的同学来说,除了周一之外的上学日(甚至周一下午都算上)就是打扮自己的绝佳时机,把握住每个人都拥有的追求美的权利,通过种种方式(不违反校规消极的漂亮衣装、精心发型、仔细装饰等等)充分展示着个人从学生这个集体身份中脱颖而出的魅力,每个人都希望向整个世界宣告自己作为个体的特殊存在,天真的同学们当时并没有掺杂伴随着成长而无法避免加入的复杂因素,纯粹是人类认知自我表现自我的一种方式。当然也产生过许多所谓的情侣,不过基本是过家家级别的,都是“某某某和隔壁班的女生一起上学了”、“某某某因为高年级男生毕业哭了好几天”这种可爱小故事,并没有进入过不可言说的成人世界(起码我没听说过)。
新班主任来了之后发布的第一项规定就是要求全班同学不分时间,只要上学就必须穿校服。虽然每个人心中都是老大的不情愿,尤其是那些漂亮女生们,这些爱惜漂亮衣服、美丽鞋子如同爱惜羽毛一般的女孩,在班会结束后还组团去找办主任理论过,结局是被黑脸批评了一顿,之后便没人再敢反对。从此之后,在学校里,无论什么日子(联欢会差点也这么要求,被我们拼死力谏才阻止了悲剧的发生),在其他同学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时候,我们班级的人都和低年级的“小豆包”们一样,穿着一身朴素的校服,被同年级甚至四五年级的学弟学妹们所耻笑——不过他们也没笑话多久,没过多久其他班级的班主任生怕落后于人,也开始效仿我们班主任的做法要求穿校服上学,后来在我们毕业之后校规里就加了这么一项——也不怪其他班级的人比我们还痛恨这位班主任。
之前其实提到过一些我的早年经历,其中就有我懵懂愚钝的小学生时代,由于自己性格方面的缺陷,导致自己很遭人烦——连长大后的我都觉得小时候的自己确实有些“欠打”的潜质。不过好在我为人老实忠厚,很得许多老师的喜爱,所以日子过得也还算不错,直到新班主任的到来:
虽然说起来不太好听,但是我觉得我当时有多动症的嫌疑,再加上好管闲事的麻烦性格,造成了我“哪有事哪到”用老家话就是“欠儿欠儿”的糟糕特质,“很便宜”的那么一种人。打比方来说,上课时即使我在第一排靠门最右上方的座位坐着,最后一排靠窗进里面位置的人打个喷嚏我都要回头瞧两眼,找一找是谁打的喷嚏,看一看需不需要我的帮助,也因此经常被人看不起,不耐烦地数落,也仍旧死性不改甚至乐此不疲;而且自己还喜欢跟风,只要有一个人说了个笑话,我就会跟着笑半天,总体来说就是个傻子。新班主任因为来的时间短,与我们接触的少,并不了解每个人的情况,也没办法像从低年级就带我们那样有充分的时间对每个人都进行深入交流和理解,所以免不了要受到班级内部风气的影响,对每个人有一个“刻板偏见”,因此新班主任并不像其他老师那么喜欢我,可能也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嫌弃我,但是起初我并没有对他有多大的意见,尽管也和其他同学一样在背后叫外号,但是对他本人还是很信服的(因为傻),所以我几乎和往常一样的生活着,全然不知即使是最底层民众仍然会遭受到“改朝换代”的余震冲击,这也给我带来了大麻烦……万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