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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鸟打开茶叶罐,往自己那个大号的搪瓷茶缸里倒了茶叶,看看觉得不够,又倒了点,等他拿起热水瓶,把茶缸倒满的时候,看到张晨走了进来。
王海鸟笑道:“哎呦,大老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张晨铁青着脸,看了看他,不作声,王海鸟心里咯噔一下,他继续笑着,好好,先弄杯茶。
他拿了一个杯子,用开水荡荡,倒在地上,再拿起茶叶罐,打开,往杯子里抖进些许茶叶,给张晨泡了杯茶。
张晨已经在桌边坐下,王海鸟把茶推了过去,和他说,尝尝,尝尝,这茶叶不错。
“他们的面料,是不是你这里拿的?”张晨开门见山地问道。
“什么面料,哪个他们?”
“老市场的那个温州人,他们的灯芯条面料,是不是你这里拿的?”张晨看着王海鸟,又问了一句。
王海鸟慌乱了一下,马上说:“疯七疯八,你看看我这摊位里,哪里还有什么灯芯条,上毛子你和我说了,我就都拉仓库里去了。”
只刚刚的一下慌乱,张晨心里已经明白,自己的猜测没错,那个摊位的面料,就是从王海鸟这里拿的。
张晨凉意心生,但还是竭力控制着自己,他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和王海鸟说:
“你说实话,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的朋友,你就和我说实话,面料是你的,你把面料卖给谁,是你的自由,我不怪你,也没有权利怪你,但我就想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我这里的面料,就卖给了你,其他人没有卖过,织布厂这么多,谁知道他们是从哪里进的货。”王海鸟辩解道,“你说的那什么摊位,我根本就不认识。”
“不可能的,这批货是外贸订单,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出去,全部被你吃下了,其他的厂怎么可能会有,要是一般普通的面料,你说这话,我信,灯芯条,实在太特别了,其他的厂,不可能有的。”
张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有底气的,他去过的江阴那家工厂,没看到这款面料。
特别是张家港小李他们那里,那么大规模的工厂,仓库里几百种的麻料,他都没见到有灯芯条,如果这面料是大路货,他们那里,不可能没有的。
王海鸟想说什么,又觉得找不到很好的说辞,他只能一口一口地喝着茶,茶很烫,好像把他口腔里的一层薄膜都烫浮起来了,但他还是没有感觉,继续一口一口地喝着。
张晨叹了口气,他说,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说了,我只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今天既然来了,不搞清楚,我是不会走的。
王海鸟不响,两个人都沉默着,过了一会,他还是端起大茶缸,一口一口地喝着,再端起杯子的时候,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张晨又叹了口气,他说好吧,那我们来做一件事情,你把我从你这里进了多少货,统计一下,要是你没有这个数字,我这里有,我可以告诉你,还有,最早你告诉过我,竹节麻和灯芯条,你这里分别有多少,这个数字,我也记下来了。
既然你说没卖过货给他们,这样,我们现在就去你仓库看看,看看这些面料还剩多少,要是数字对得上,就可以证明你确实没卖过,这么个小事,我让你帮下忙,不过分吧?
张晨说的这些,其实都在唬他,王海鸟当时确实告诉过自己,两种面料,一共有多少,自己记得是九万多米,但具体每种多少,自己根本就没有记,当时觉得,九万多米是个天文数字,自己哪里用得了这么多,根本就没在意。
至于王海鸟送过去的面料,四五千米一趟,也送了太多次,到底多少,他其实也不知道,只记得应该有一大半的面料已经用掉,这一个秋天过完,自己是有把握把它们全部用完的,但具体已用多少,他要到小昭那里,查看付过多少的面料款才能知道。
听张晨这么说,王海鸟心里明白,今天这事,不说实话是绕不过去的,他还想继续做张晨的生意,甚至交这个朋友,他心里已经认定,这个小子的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自己靠着这棵大树,才可以乘凉。
同时,他对张晨一下子就帮他解决了心头大患,从心里是很感激的,要不是张晨发现了这些垃西,又变废为宝,他的日子,怎么会这么好过。
唉,怪只怪,自己那天一下子没经得起那个诱惑。
王海鸟把杯子放下,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和张晨说:“哎呀,也怪我一时糊涂,脑子发热,就卖给了他们。”
张晨点了点头,问:“卖了多少?”
“一万五千米。”
张晨脑子里迅速算了一下,那就可以做一万一千件套左右的衣服。
“什么时候卖的?”
“一个多星期……我想想,九天,九天之前。”
九天之前买的布,今天第一次上货,张晨心里清楚了,对方找到的加工厂,规模不是很大。
“多少钱一米卖的?”
“嗯……十……十四块。”
“这么高,真的?”
“真的。”
“那你他妈的不是发财了。”张晨笑了起来。
看到张晨笑了,王海鸟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