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叫道:“二十块钱哪里够,我这里就借去十二块。”
“我八块五菜票,两斤饭票。”
“我五块。”
“我十三块。”
……众人纷纷地叫着,二十块钱在迅速地缩小,谭淑珍骂道,还真有本事,这么会吃,一帮猪吗?我和小武两个,一个月还吃不了三十块。
李老师叫道:“骗子都是这样的,骗到就拼命吃,反正不是他自己花钱。”
一个武生叫道,那不行,还是要绑起来送派出所。
另外一个,用麻绳头抽着大伯,叫道,还有没有,还有就快拿出来,不然你今天走不掉的。
大伯都快哭了,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还是送派出所去吧,是不是真的小武大伯都不知道,是大伯,哪里会这么不要脸。”有人叫道。
“对对,有道理,绑!”拿着绳子的武生和另一个武生说。
堂妹走过来,拉着谭淑珍的衣服哭着,她还是不敢叫大嫂:“姐姐姐姐,让他们不要绑我爸爸,他真的是小武哥哥的大伯,我们是真的,姐姐姐姐。”
谭淑珍搂住了她,眼泪滚了下来,这一次是真的伤心了,她觉得这小姑娘,该有多倒霉啊,摊上了这么一个爹。
大伯也慌了,叫道,我是真的,我是真的,我拿身份证给你们看。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身份证,递给两个武生,两个人谁也没有接,李老师走过去,接到手里看看,他说:
“也姓武,应该是真的,既然这样,大家就给小武一个面子吧。”
“那我们的饭菜票怎么办?珍珍他们又不认。”香香叫道。
李老师想了一下说,要么这样,让他写个欠条。
他和大伯说:“你写个欠条,就说你下次来的时候还给他们,你欠条写了,我就让他们放了你们好不好?”
大伯赶紧点头说好好。
马上有人拿了纸笔过来,放在桌上,李老师和大伯说,你去写吧。
大伯看着李老师,可怜巴巴地说:“我就读了高小,没认几个字,写不来欠条。”
李老师看了看大堂弟,问他:“你高中生,欠条总会写吧?”
堂弟点了点头,李老师说:“那好,你来写,写完了让你老子签字。”
高中生太保乖乖地坐了下来,拿着笔,哆哆嗦嗦写起来,这里人报了一个他就写一个,写完,李老师统计了一下总数,竟然欠了一百七十二元菜票,十一斤饭票,还真是会吃,真是把整个剧团扫荡了一下啊。
“还有我这里,我这里吃了多少?”谭淑珍叫道。
“快说多少。”武生捅了一下大伯的腰,大伯一脸的苦相,他说记不清了,真记不清了,拿了就吃,也没有数过。
“这样吧,珍珍,前面那二十块,就算给你了好不好?”李老师问。
“不止,我刚买的三十块钱饭菜票,没吃两天,肯定不止二十块。”
“算了算了。”许师母说,“那他还从我家抢了饭菜吃呢,哪里算得清楚。”
“好吧。”谭淑珍叹了口气。
“来,你过来签字。”李老师叫道,大伯走过去,歪歪扭扭写下自己名字。
李老师拿起欠条,和身份证对对没错,他问:“谁有印泥?还要按个手印。”
有人马上拿过来印泥,许老师让大伯按了手印。
许老师吹了吹印泥,和大伯说,可以了,下次来,记得带钱过来。
“好好,一定一定。”
大伯连忙站起来,手指了指李老师手里的身份证,李老师把身份证还给了他,他低声和大堂弟说了声走,就准备溜了。
“站住!”谭淑珍叫道,“把钥匙给我。”
大伯忙不迭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交给了谭淑珍,然后带着四个小孩,匆匆忙忙地走了。
这里的人面面相觑,使劲地憋着笑。
跟着他们下去的武生跑回来,和他们说:“已经下高磡了,小武解放了!”
这里的人,这才放声大笑起来。
“有了这张纸,我敢保证,他这辈子也不敢到这里来了。”李老师晃着手里的纸,笑道:“这真是我们剧团,今年演得最好的一场戏。”
谭淑珍站在那里,看着李老师笑,她也觉得,真是痛快啊,还真有演了一出的大戏后的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很多人都过来和谭淑珍抱抱,李师母说,演得真好,珍珍。
谭淑珍笑了一下叫道:“多几点了,你们还不回去搬煤饼炉煤油炉,到走廊上做饭?”
大家又是一阵的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