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淑珍,你要这样算。”孟平说,“你现在拿了他们五个亿,去买五块地,买到了,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就放在那里,过几年,你其中的两块地就值五个亿了,你是不是轻轻松松,就赚到了几个亿。”
“那土地要是贬值了呢?”谭淑珍问,“那我们是不是要亏几个亿?”
“不可能,这事我想清楚了,房价可能会跌,跌的是我们开发商的利润,但这土地,不可能会贬值的,你放心好了。”孟平说。
“你这个说法,不符合经济规律,只要是商品,有升值,就有可能会贬值,怎么会有只涨不跌的商品。”谭淑珍坚持着。
“那是你搞错了,这土地根本就不是商品。”孟平说,“你是被假象迷惑了,看着又是拍卖会,又是什么转让手续,又是什么土地出让金的,假模假式,你以为是商品买卖,其实根本就不是。”
“那是什么?”
“能够自由交换的,才是商品,土地你能自由交换吗?你可以卖给我,我还可以卖给钱芳,看起来是可以交换,但这又是假象,我们在做的,只是在末端的交换,二手三手四手,也是假模假式,看着很爽。
“但到了源头呢,我买一件衣服,我是买家,张晨是卖家,这衣服是他生产的,这才是典型的商品交易。
“到了土地拍卖会,看起来你是买家,那卖家呢,土地收储中心肯定不是卖家,他们哪里有什么地,他们的地,也是征收来的,那谁是卖家?被征地的农民吗?别忘了,他们转让的也只是土地使用权,他们也没有土地所有权,看看,是不是找不到真正的卖家了?
“一个没有卖家,又不能自由交易的,你不能越过收储中心,直接去找农民买吧,你能够把它叫做商品?”
谭淑珍被孟平问的哑口无言,但她想想,孟平说的,又都是事实。
孟平继续说:“包括我们买了地,说说是买了,但那地的所有权,并不是我们的,我们造了房子,再卖给购房者,为什么房屋有所有权,土地还是没有所有权?只有使用权?
“说穿了就是,这土地还是国家的,那么问题来了,我们买来买去,所有权并没有发生改变,买的其实都是国家的东西,这叫商品交易吗?
“我们怎么卖,这土地都还是国家的,现在,连怎么交易,交易的规则,也是国家制定的,我们不是在交易,只是在一个游戏规则允许的范围里,在做一个财富转移的游戏。
“东西是国家的,规则是国家制定的,现在好了,连每年出来多少地,都是地方政府制定的,可以说,在所有这一整个游戏里,政府才是最大的庄家,他还掌握修改和制定规则的权利,你说,它会让属于自己的东西贬值吗?
“要控制土地价格太简单了,好,现在土地有点多,那我今年少放一点,等市场上的存量土地都消化差不多了,我再放,只要土地的价格,有回落的风险,我就收了,不放了,等需求释放出来之后再放,看看,地方政府要控制地价是不是很简单?
“像前几年,使用权还可以自由交换的时候,这土地市场,看上去还有点商品的样子,现在,有了收储中心,土地的商品属性,完全被剥离了。
“所以,谭淑珍,你放心,只要地方政府不愿意,土地是不可能跌价的,就算是控制房价,挤的也是开发商的利润,而不是他们自己的利润,地方政府,可不是慈善家,他们逐利的本性,一点也不亚于我们。”
孟平说着,刘立杆又想到了韩先生说的,政府人的属性那番话,确实,只要是人,就会维护自己的利益,地方政府也一样,要知道,这地方政府有钱了,那后面的一个个人,也利益均沾,地方争利,还有一个很好听的理由,叫做,确保国有资产的保值增值。
在整个房地产的链条里,开发商最高调,看上去也最嚣张,但其实,最可能被牺牲,也可以被牺牲,牺牲了还会大家拍手称快的,其实只有开发商。
链条的两端,地方政府守土有责,有防止国有资产流失的义务,购房者只要人数多了,就会变成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开发商呢,你能够算什么?你能代表的,只是你自己的利益吧?不牺牲你,牺牲谁?
谭淑珍也被孟平说服了,她说好吧,老孟,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呢?
孟平笑道:“所以我这种看透的,就慎入了啊,你们这种还想在里面继续玩的,就放开手脚,有地,拿就是了,土地不是张晨他们的衣服,卖完一件还可以生产一件,政府也是要讲契约精神的,在允诺你的四十年五十年七十年之内,他们不会收回。
“这里收不回,那里又要有新的土地出售,他们就只有像摊大饼一样,靠把城市越摊越大来获得,你们现在看到的郊区,统统都是五年十年后的市中心,现在看起来贵的地,到了十年之后,对了,那公司债不是十年吗,十年之后,你大概一块地就可以偿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