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板看着他们的时候笑着,那脸是柔和的,没看着他们的时候,他的脸上是愁苦,甚至有些阴郁的,从侧面看,他的脸部轮廓很鲜明,一看就是个有经历的人,岁月把所有能磨去的都磨去了,磨不去的,最后只有等着死神才能收走。
见面寒暄之后,马老板的话就不多了,几乎都是张晨和刘立杆问一句,他答一句。
他领着他们先去了厂房的那幢楼,长条型的厂房,大门开在中间,一楼的左边是原材料仓库,右边是成品仓库,两边每间,都有八百多个平方。
“一楼到四楼,格局一样吗?”刘立杆问。
“一样的。”马老板说。
他们的货,原来也是一集装箱一集装箱运出去的,运到天津机场,再发往俄罗斯,所以要有很大的仓库。
张晨那次去老付他们厂里买皮夹克,老付不仅给他们打了折,还请他们在镇上的酒店吃了饭,都是文化系统的,知道文化系统的人,平时没有什么油水,苦哈哈的,老付看到他们,真的有一副苟富贵勿相忘的意思。
从吃饭时的闲聊中,张晨知道,老付他们的产品,走到几乎和马老板一条路,也是运到天津机场,再从天津机场发到俄罗斯,为什么要到天津机场,因为这条线几乎被某人的弟弟垄断了,包括他们的钱回来也是,在俄罗斯换了美金,然后通过某部的特殊邮包,运送回来。
上楼的楼梯旁边,有一台货梯,电源断了,张晨问马老板,这电梯可以用吗?
马老板点点头说:“可以,厂里所有的设备都是好的。”
到了二楼,两边都是裁剪车间,皮衣的裁剪,和他们一般的服装还是不同,不能说那么一层层布拉好,厚厚的一大叠,然后用电剪刀一刀刀,豆腐块一样裁下来。
每一张皮的大小都是不规则的,而且,就是同一张皮里面,因为部位不同,这皮的质感和平整度也是不一样的,他们做成皮衣的时候,也会把不同的皮,做到服装不同的部位。
那时候还没有什么震动裁剪刀和激光裁剪刀,每一片裁片,都是裁剪工从一张张皮上,手工取,手工裁下来的。
在皮件厂里,缝纫工和裁剪工的比例一般是四到五比一,他们这样规模的厂,可能裁剪工就要几十上百位了,所以需要这么多的裁床和这么两大间裁房,这给张晨他们做婚纱用,倒也适合。
三楼一间是后道和包装车间,还有一间是缝纫车间,四楼两间都是缝纫车间,张晨看到这里都是车厚料的同步车,他们是用不上的,张晨问:
“马老板这些机器,没有卖掉?”
马老板说:“我就想着,要是来买厂的人,也是开皮件厂的,这些机器,他就正好用,买买不便宜,卖卖很便宜。”
张晨点点头说对,要是开皮件厂,你这里就都齐了,人进来就可以开工了,什么都不需要添置,不过,我用不到同步车,我都是做薄料的。
马老板点点头说:“没关系的,张老板,机器我可以自己处理。”
三个人下了楼,又去了宿舍和办公室看看,宿舍里的床铺,和办公室里的办公桌都还是齐全的。
几个地方看完,张晨心里有数了,就要这里了,他看看刘立杆,刘立杆也点点头。
三个人走到宿舍楼外面的空地,天已经有些阴了,张晨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半,张晨和马老板说,马老板,我们附近找家饭店,边吃边聊好不好?
马老板说好。
他们走回到传达室,马老板和刘立杆说,吃饭就在对面,我把大门开开,把车停里面来,天晚了,这么好的车,不要被人划了。
马老板把伸缩门打开,刘立杆把骚包奔开进来停好,马老板把大门又关上了,带上传达室的门,张晨注意到,马老板好像就住在传达室里面的一小间里,出门的时候,还特意把灯留着,造成传达室有人的样子。
张晨明白了,厂里还有这么多的机器设备,又舍不得请人看,马老板这是自己住在传达室里,守着这个已经成了僵尸的工厂。
三个人走去对面马路边的一家饭店,店老板是认识马老板的,看到他就问,粉干还是面条?
看样子马老板平时吃的,就是这两种东西。
刘立杆问:“有没有包厢?”
店老板说,有有。
刘立杆和马老板说:“你们去包厢里谈事,我来点菜。”
马老板犹豫着,张晨说,走吧,这里由他来。
马老板这才和张晨,一起走去包厢。
两个人坐下来,张晨问:“马老板,你这里的厂房,手续都齐全吗?”
“全的,土地证房产证都有。”马老板说,“不过都抵在银行里。”
张晨放了心,抵押在银行,等于是银行已经查验过一次了,要是有什么瑕疵,银行也不会要。
张晨问:“抵押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