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他们两辆车,到了下沙开发区入口的大转盘,左转进入一号路,然后沿着一号路往前开,张晨开在前面,远远地就看到裘书记和郑主任,已经在一号路的尽头等他们。
张晨和刘立杆,把车靠边停下,大家都下了车。
道路的尽头,是一大片的空地,空地上长满了起齐腰高的荒草,荒草中间,还有几个很大的毛竹搭的工棚。
他们走近了才看到,这一片空地的中间,没有长草,而是一大片水泥浇筑的场地,场地上还堆着一摞摞的水泥砖和预制板,边上还有一个很大的堆场,堆着河沙、钢筋和石子。
张晨他们下了车,互相做了介绍,裘书记说,就是这一片地,张总你要是中意,我们可以给你。
“这块地有多少亩?”刘立杆问。
“七十二点三。”郑主任说。
“已经征用了?”刘立杆问。
“不存在征用的问题。”郑主任说,“开发区没搞之前,这里本来是一大片的荒地,这搞开发区了,我们村里就把这里平整出来,搞了个建材厂,做预制板和水泥砖,卖给这开发区里面的单位,还有就是,出租场地,给他们堆建材用。”
“现在大家都是框架现浇的楼板,没多少人用预制板,卖不出去了吧?”张木生说。
郑主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对,他看了看张木生,问:“我怎么看你有点面熟?”
“我原来市二建的,开发区好几家企业,都是我造的,造一鸣食品厂的时候,到你们这里买过预制板和空心砖,我们打过交道。”张木生说。
郑主任“噢”地点了点头:“怪不得。”
“这里要转让的话,手续都齐全?”刘立杆问裘书记。
裘书记说:“可以的,只要拿大证,去分割和确权就可以,这个都讲好了,原来就不是农田,这块地,现在不光光是我们要想出让,那市领导,每次陪客人来开发区看一趟,就把我们骂一顿,说我们这里,破坏了开发区的整体形象。”
裘书记说着,大家都笑了起来,张晨他们站在那里,朝四周看看,觉得这地方确实还不错,它正处在下沙开发区一号路和二号路的拐角处,一号路和二号路里面,就是开发区,已经有企业在动工。
二号路靠左边,也就是这块空地的对面,是杭师院的田径场,从他们站着的这个地方,进去的这条路,叫文渊路,文渊路坑坑洼洼的,它虽然和一号路相连,但从一号路到文渊路,有种突然到了贫民区的感觉。
连路牌都不一样,对面的一号路和二号路的路牌,是中英文的蓝底白字的搪瓷路牌,安装在专门的杆子上,而这文渊路,只是用一块木牌,绑在了路边的电杆上,“文渊路”三个字,还是用油漆手写的。
一路之隔,就把这高沙村隔到了开发区和大学城之外,这路牌仿佛就在告诉你,请注意,从这里进去,就是乡下了。
除此之外,张晨、刘立杆和老谭都觉得,这地方不错,不错也就不错在和开发区一路之隔,交通很方便,只要一座工厂在这里建起来,这整个破败的情况就会立马改观,这里,不会再是分界点,而是会和马路对面,融为一体。
“既然都到下沙了,为什么不去开发区里面拿地,而要在这里,我们的企业,投资强度没有问题,完全符合进入开发区的条件吧。”谭淑珍在边上,轻描淡写地说。
裘书记和郑主任互相看了一眼,脸上迅速蒙上了一层阴影,这其实也是他们的心病,好几拨到他们这里来谈过的企业,最后都去了开发区,虽然只有一条马路之隔,但差别还是很大的,马路的对面,是开发区的管委会管,你工商也好,税务也好,都是去管委会大楼。
而在这里,就是下沙镇工商所和税务所管,一般的外来企业,都情愿和管委会打交道,觉得他们比较规范,管理和服务的意识也超前,开发区里,有那么多的世界知名企业,你的服务意识不强,怎么和他们对接。
而这种乡镇地方政府,一直被污名化,总觉得他们是和管、卡、要可以划等号的。
对刘立杆和张晨来说,他们当然没有这个担忧,他们怎么会把什么镇里的各个部门放在眼里,管、卡、要,就是借你们一个胆子,你们敢吗?
刘立杆一听谭淑珍这话,就明白了,这是讨价还价开始了,刘立杆马上过来凑热闹,他问郑主任:
“这开发区里面的各种优惠政策,到你们这里,不可能能享受到吧?”
“可以争取的,我们向镇里,已经打过招呼。”郑主任说。
“工商、税务、卫生、劳动、消防,哪一个都是直属管理,和镇里并没有关系,就是镇里答应的,也作不了数。”谭淑珍说,“这企业一旦落了地,要杀要剐,就由不得自己了。”
谭淑珍这话说的直接又粗暴,把这里和开发区相比的劣势,一下子就点出来了,也戳到了裘书记和郑主任的痛处,裘书记连忙说:
“谭总这话言重了,要杀要剐,张总的企业,谁敢啊。”
谭淑珍笑道:“裘书记,有一句话说的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对不起,我不是说你们哈,而是说那些部门的人,总有那么些拎不清,不知天高地厚的,虽然我们不怕,但要应付他们,这这人力心力的成本太高,不如在开发区,一切清清爽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