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他们先到了土香园的工地,老谭在这里等他们,看到李勇,两个人就亲热地握手。
工地上,所有的芦苇都已经倒伏在地上,老谭站到了已经砌了一米多高的石磡上,朝小河的对面指了指,和张晨说,你过去看看。
张晨从架在小河上的一座临时的,用铁管和建筑模板搭成的桥,走回到了迎宾大道上,一直走过去,绕到了一号路往这边看看,还跑到大圆盘的对面朝这边看。
走回来,张晨和老谭说,你说的一米八的高度是够了,那房子本身还有六十公分的基础做上来,我担心的还是,这边地势太低,那进出的通道,会不会太陡,毕竟通道也不可能延长出去很远的距离。
老谭和张晨说,不会的,从桥这里开始,桥就不要做成是平了,那边高这边低,有一个斜坡,这一个斜坡下来,就四五十公分去掉了,再从桥头过渡进来,只是一个缓坡,不会陡。
张晨说好,那就按你说的做。
和老谭告别,他们去了张晨厂里,到了厂门口,李勇就感叹道,张晨,真厉害啊,这么大的工厂,上次孙猴来了和我说,你的工厂很大,我想象过,但今天来了,看到的,还是比我想象的大。
刘立杆想到了一件事,他问李勇,他说:
“李勇,当时你那个水泥厂要是造起来,你现在说不定都已经下海,也去做企业了,贵州的水泥大王就是你了,现在想想,那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李勇叹息了一声,他说:“不堪回首,晴隆现在,还顶着一顶贫困县的帽子没有摘掉,而且是,还远远看不到摘掉的希望,那一次,张晨,杆子,对不起了,把你们和老孟坑在了里面。”
张晨说:“什么话,那些钱,我们本来就是赞助的,拿出去就拿出去了,只是可惜,它们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你那个乡里的人,到现在,还是要靠出门打工。”
李勇拍了拍张晨和刘立杆的肩膀,不再说了。
张晨带着李勇和刘立杆,走进了二楼的缝纫车间,有人朝这边看了一眼,叫了一声什么,接着,有更多的人朝这边看,还有人站了起来,接着,有更多的人站了起来,有人关掉机器的按钮,朝这边走来,接着,有更多的人关掉机器的按钮,朝这边走来。
“李乡长?”有人试探地叫着,大概是经过了这几年,李勇的变化有些大,让他都不敢确认。
李勇马上就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那人愣了一下,回头大声叫着:“没错,是李乡长,真的是李乡长。”
很多的人都围着李勇,李勇一个个地叫着他们的名字,和他们聊着,大家的眼眶都有点红了。
张晨和刘立杆退了开去,把位子让给李勇的那些晴隆老乡,刘立杆悄声问张晨:
“这当官当到这个程度,李勇是不是应该很有成就感?”
张晨点点头说是,应该有。
他们站在那里,聊了二十几分钟,李勇和大家说,回去吧,都回到工作岗位上去,我就是来看看大家,看到你们一个个在这里,很安心,我也就放心了,回去吧,我已经耽误大家不少时间,害你们少做了很多活,以后,我会经常来这里看你们的。
工人们笑着,这才一个个朝李勇挥着手,走回去自己的工位。
三个人回到张晨的办公室,刘立杆和李勇说起了成就感的事情,李勇说,不是成就感,是根,我和孙猴他们不一样,他们一说起来,很容易想到,自己小时候一起玩的,现在当了什么什么了,我一想起来,就想到自己小时候一起玩的,现在还在晴隆当农民呢。
虽然我其实在晴隆待的时间并不长,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贵阳,但我知道,我的根在那里,我就是个晴隆人,就是贵州乡下的,这让我的尾巴,一点也翘不起来,做事,也知道分寸,不敢张扬,你谁啊,你几斤几两,你自己不知道吗,就是这样的感觉。
说实话,这比什么党性教育都管用,就是不忘本。
张晨和刘立杆点点头,张晨也感慨道,李勇,看到你这样,我其实蛮高兴的,说实话,我们那次从贵州回来,大家都很喜欢那个李乡长,这几年听你调到这里,又调到了那里,总是担心,李勇会不会变了,不再是那个李乡长了。
李勇笑道:“我能够变到哪里去,我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就是一个,连乡长都没有做好的人,我都没有让我们那个乡的所有人,冬天能穿上袜子,结果我自己就先跑了,我和那些坐在主席台上夸夸其谈的,有什么区别?
“要说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他们没有多大的功劳,还要贪,我也没有多大的功劳,但我肯定不贪,不会鱼肉百姓,到每一个地方工作,都战战兢兢的,唯恐自己堕落了,但这些年,不瞒你们说,违背自己良心的事,也做了不少,唯一还能守着的,也就是个不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