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永城家里,第二天就不用早起了,谭淑珍搂着向南,睡了一个懒觉。
老谭走到他们的房间门口,想叫起向南,跟他去江边吊嗓子,但被谭师母赶走了,她说去去,好不容易回到家,你就不能让她们睡个懒觉?
老谭无奈,只能一个人讪讪地走了,去江边,他要和那些老伙计们嗯一声,下午,他就要跟女儿和外孙女去杭城,然后去三亚过年了,三亚,你们知道嘛,那里还穿着短裤和背心,和我们夏天差不多。
如果可以,老谭还会和他们说,过完年后,自己很可能马上要跟女儿去杭城,不回来,永城这地方,我是待腻了。
当年老局长去金华,把自己从浙婺请回来,说是要振兴永城的婺剧,结果你们看看,我回来了以后,在永城都干了些什么,我成为了一个废人,每天在文化馆看报喝茶,看到了退休,这地方还有什么待头?
平时,老谭是一个寡言的人,不会和人说这些话,但现在,当知道谭淑珍要把他们带去杭城,老谭和谭师母,晚上在床上又鼓噪了半天,最后也已经定下来,就听珍珍的安排。
珍珍说的对,他们只有这一个女儿,你再要强,但岁月不会饶过你,到头来,最终也还是要跟着女儿和外孙女,不然他们跟谁去。
打定主意要离开永城,老谭就觉得,有些话可以说了,有些牢骚,不发可就要馊了,去了杭城,你就是和人说,谁又会来听你,杭城人,有多少人知道永城在哪里,更别说这些婺剧的陈年旧谷子的事了。
老谭走后,谭师母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下,不时地就支棱起耳朵,听听谭淑珍房间里的动静,站起来,走两步,看看她们紧闭的房门,看了看手表,走回来刚坐下了,又连忙站起来,走去了餐桌那里,用手探探,这粥就快要凉了,菜也就快要凉了。
这样想着,自己又笑了起来,骂道,搞七捻三,你瞎忙什么,凉了就等他们起来,热热就是了。
可盯着桌上塑料篮子里,老谭一大早出去买回来的大饼油条,谭师母又犯愁了,这粥可以热,菜可以热,大饼油条怎么热?
谭师母盯着那些油条,买回来的时候,一根根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现在都已经有些蔫了,耷拉下来,真是愁人。
谭淑珍和向南,睡到了九点才起来,谭师母马上去热了菜和粥,端到桌上,她正想和谭淑珍说说这油条的事,谭淑珍已经拿过了一根,撕成两半,一半给了向南,然后两个人,用手把油条揪成了一小段一小段,扔进了粥里。
又拿过大饼,也是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向南,两个人就用大饼蘸着热粥,吃了起来。
还真是能对付啊,谭师母心想。
吃完了早饭,已经九点半了,谭淑珍本来想先打个电话,想了想,又懒得打,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联系,但谭淑珍知道,冯老贵肯定还是每天像只老母鸡一样,孵在办公室里。
谭淑珍和向南说,我们走。
向南“嗯嗯”地点着头,谭师母问:“你们去哪里?”
谭淑珍也不避讳,直接和谭师母说:“带南南去看看老贵,三亚回来,就快开学了,南南没有时间再回永城。”
谭师母想说什么,看到向南一双大眼睛看着她,谭师母说:“等等。”
她转身走进了厨房,拿出了一大罐的黄豆炖猪脚冻,上面浮着白白的一层猪油,下面的卤汁,已经变成了金黄的半透明的冻,这个本来,是准备带去杭城的。
谭师母接着又走进了储藏室,拿出了两刀刚刚腌制好的咸肉,把这些分别放进了两只马甲袋里,袋口打了个结,和谭淑珍、向南说:“把这个带去给老贵。”
向南赶紧说:“谢谢外婆!”
等她们两个走了,谭师母连桌上的碗筷都来不及收,就去准备下午要带去杭城和三亚的行李和东西了。
谭淑珍还是把车开到了原来的位置,在那个路口过去三四十米的地方停下,打开尾箱,从里面拿出了烟和酒,还有谭师母送的东西,谭淑珍问:
“南南,这么多东西,你拿不拿得了?”
“我可以的。”向南说。
谭淑珍把装着酒的袋子,背在了向南的肩膀上,把那两刀咸肉,放在向南的右手,把烟和猪脚冻的袋子,放在了她的左手里,向南没有手朝谭淑珍挥手,只能用嘴巴说:“妈妈再见!”
谭淑珍看着向南朝那个路口走去,她感觉女儿,是真的长大了,这么多的东西,都可以一个人提着走了。
向南刚走到那个路口,就听到背后一个声音叫道:“南南,南南。”
向南回过头,看到香香阿姨正骑在车上,从马路对面的新林路飞奔而来,到了向南身边,把车刹住,跳下了车,同时朝谭淑珍那边看看,就看到一个人影,钻进了车里。
“快快,南南,阿姨帮你拿。”香香拍着自行车的把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