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这样的,这个疫情,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所有的人都倒霉,只是损失大小的区别,我也一样啊,设计了一半的服装,人家剧组就黄了,雯雯拿着棒球棒,都找不到人。”贺红梅说。
张晨奇道:“拿着棒球棒,她想干嘛?”
“她说要去敲出气势,没有气势,人家怎么会赔偿损失,结果人影都没找到,就泄了气。”
张晨大笑,笑完了之后他说:“我说的是真的,这就好像是老天在给你提个醒,就是天启,让你不要太贪心,不要想事事圆满。”
“不好。”贺红梅说。
“什么?”
“我说不好,这不是我熟悉的师父,我就是喜欢那个,没事,我可以,简单,我来,他们不行,我行,那些所谓的知名设计师就是垃圾的师父,我喜欢那种霸气和自信。”贺红梅说。
“人是会变的,师父也会。”张晨说。
“不可以,你不能变。”
张晨叹了口气,他想和贺红梅说,当他握着小昭的手,用棉签蘸着碘伏在画张晨牌手表的时候,就是隔着手套,他也能够感受得到,他握着的手在慢慢地冷去,他知道小昭正在远去,他握着她的手,却不能把她拉住,那种无力感让人绝望。
什么霸气和自信啊,你能够改变什么,你什么也改变不了,你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就从你的手中滑走了,你除了浑身颤栗却束手无策,张晨想到了在海城桃园宾馆的KTV包厢,他看到洪刚芦在打小昭的时候,他还可以拿着美工刀冲过去。
但在那个病房,他真的感觉到自己的虚弱无力,他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人,最无能、最虚张声势、最丢脸的一个人,他要是不让自己认认真真地画着的时候,他就会像一个孩子那样躺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喊着小昭的名字。
但是,他连像一个孩子一样在众人面前真实地躺在地上嚎啕大哭他都做不到,他还想保持着他的尊严,他觉得自己是多么的虚伪,那一刻,真的,他很鄙视自己,哪里还有什么霸气和自信。
张晨又叹了口气,他看着贺红梅说:“说说你吧,你现在怎么样?”
贺红梅说:“我没什么可说的,很简单,一句话可以打发,前面因为疫情,剧组也都停下来了,现在恢复正常,手上同时在做三个项目。”
“忙得过来吗?”张晨问。
“忙得过来,三个都是导演自己都知道会是烂片的项目,都不用动什么脑子,把原来自己做过的东西,东拼西凑给他就可以。”
“小心,不要把自己名气做坏了。”张晨告诫。
“服装有什么名气?”贺红梅笑道,“你看电视剧,会看最后字幕服装是谁?”
“那还有行业里的名声。”张晨说。
“那也要这片子能让全行业知道啊,拍出来,能不能播映都不知道,十有八九是没可能播的,他就是想砸我名声,他也做不到。”
贺红梅笑笑,接着说:
“也就是傻不拉几的煤老板,想讨好自己的情人,让她过一把主角瘾,找个导演,煞有介事地弄一个片子,等片子拍完,导演拿钱走人了,这个情人,说不定也已经被煤老板玩腻了,要自谋出路了,这种片子,值得认真对待吗?就是拿来养我那十几个工人的。”
“没想到你们这行,还有这么个玩法。”
张晨摇了摇头,他听出了贺红梅的话里,有一半是赌气的成分,这是在气自己前面说的,自己也会变的那句话。
张晨举起杯,和贺红梅碰,贺红梅拿过了另外一个杯子,和张晨说,我也要喝酒。
张晨给她倒满,两个人碰了,都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贺红梅看着张晨问:“师父,我问你一件事情好吗?”
“你说。”
“那天你在病房里,就是在你给她画手表之前,小昭最后和你说了什么话?”
“你想知道?”张晨问。
贺红梅点点头。
“她说,她不行了,她死之后,让我娶你,还说,你会对张向北好的。”张晨一字一句地说。
“哈哈,让我接她的班,对吗?”贺红梅大笑,眼睛却已经红了,她说:“你知不知道,小昭在北京的时候,我们开玩笑的时候,她也说过同样的话。你知道我当时怎么说的?”
张晨摇了摇头。
“我说好啊,反正他们父子两个,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