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放假,陈雅琴没有回老家去,她觉得回去没有意思,除了被唠叨还不找个男人嫁了之外,家人和她之间,好像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话题了。
年纪越大,和父母之间,就好像越没有话说,小时候可以撒娇,大了,去外地工作,父母看到她也是怜爱,问东问西,问的都是在杭城的点点滴滴,就怕她一个人在杭城吃苦。
而到了这几年,她在杭城吃不吃苦,已经不是父母关心的问题了,他们最关心的是,她什么时候把自己嫁出去,似乎没嫁出去才是万恶之源,你要是觉得一个人在杭城很辛苦,那也是因为你没有嫁出去,没有家,有了家,一切就都好了。
对父母来说,他们是从来也不会考虑,很多时候,嫁出去才是万恶之源,那么多的夫妻打打闹闹,结了离离了结,你们都没有看到吗?看到还那么希望女儿嫁出去?
陈雅琴觉得父母有点不可理喻,但再不可理喻的父母也是父母,他们说的所有话,其实都是他们自己想说的话,但他们说的时候,都有一个前缀,那就是为你好,是站在你的角度,帮你在想问题。
这让陈雅琴烦不胜烦。
妈妈昨天就打电话来了,问她回不回去,她说不回去,妈妈马上就说,那我们明天过来,陈雅琴赶紧说,自己明天一早就要出差。
妈妈骂了一句,这种日子,还要让人出差,这个志耕,也太过份了。
老倪的大名叫倪志耕,她妈妈这是在骂老倪呢,不过骂完,也就不响了。
让陈雅琴害怕,拒绝她妈妈来的是,她妈妈来的时候,说不定就不是自己一个人来,而是带了什么十三不靠的男人过来,与其说是介绍给她,不如说是强塞给她,巴不得他们马上就可以同房,陈雅琴的肚子,咕嘟一下就可以大起来。
只要陈雅琴的肚子大起来,她妈妈就觉得对各方各面都可以交待了,就可以杜悠悠之口了。
父母的逼婚,代表的可不是他们自己,而是所有喜欢编排别人,喜欢说闲话的各方势力,这各方势力,首先就沉甸甸地压在父母的头上,让父母觉得抬不起头,他们抬不起头,才觉得一定要迫使陈雅琴低头。
五一的这天,一大早,下面米市河边就都是人,有唱戏的,有跳国标的,还有一大帮的老太太,打扮得花枝招展,像朝鲜族的买花姑娘,在跳扇子舞。
所有的团体,都一律把音响开到了最大声,他们觉得,放假了,他们就有理由把音响开到最大声,只有那些放假了也不出门,还在家里睡觉的人,才是不合时宜的。
陈雅琴赤着脚下床,走到外面,把阳台的门关了,嘴里嘟囔着,回到了卧室,倒下去继续睡。
陈雅琴与其说是睡醒了,还不如说是饿醒的,在梦里,她都能听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她睁开眼睛,看看手表,自己也吓了一跳,现在竟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从昨晚开始到现在,这一觉,她竟然睡了十几个小时。
陈雅琴起来,打开冰箱看看,冰箱里也没有什么吃的,只有五颗鸡蛋,陈雅琴拿出来两颗,她走进厨房里,把锅子坐到煤气灶上,加了水,点着,人从厨房出来,去了洗手间,刷牙洗脸。
对着镜子,她发现鼻子边上有一个痘痘,用手一挤,挤出了一个血点,她赶紧打开柜子,找了药棉和碘伏,擦了擦,擦完对着镜子看看,才想到,这也太丑了,碘伏擦过的地方,就像一块污渍,印在她白皙的脸上,没有洗干净。
陈雅琴赶紧用了洗面奶,不行,又用了香皂,这才把碘伏的痕迹洗淡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忙完了这些,陈雅琴想到自己的煤气灶上还坐着水,赶紧跑去厨房,水早就开烂了,只剩下一个锅底,陈雅琴把水都倒了,重新加了水,坐回到煤气灶上,这才吁了口气。
她走回客厅,想去拿方便面,却还是踅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看看,确认碘伏的痕迹已经很淡,用手指摸了摸,这才走回到客厅里,拿了一包方便面回去厨房。
她把面和调料都倒进了锅子里,把两个鸡蛋也打了进去,双手抱在胸前,抱着的时候感觉胸部有点紧,低头看看,忍不住用手按按,那里还是富有弹性,陈雅琴满意地笑了一下。
面煮好了,她把面盛在碗里,捧着面,去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拿过电视机的遥控器,把电视打开,一边看电视,一边把面条吃了。
吃完面条,去厨房把锅子和碗都洗了,回到客厅,打开通往阳台的门,外面阳光很好,下午的米色河,人虽然少了些,但河上来来往往的游船却多了起来。
陈雅琴趴在阳台上朝下面看了一会,觉得这样的好天气,不出去逛逛好像说不过去,她走回到卧室,换好衣服,又走进洗手间,还是看看那块碘伏的痕迹,似乎是更淡了,凑近镜子看看,又感觉更明显了,心里七上八下。
“管他。”陈雅琴嘟囔了一句,走了出去,一幅毅然决然的样子。
她走到了外面客厅,拿起了包和车钥匙,却又愣住了,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想到了今天是五一,哪里哪里都是人,陈雅琴就似乎失去了出门的兴趣,但看看自己已经换好的衣服,又不甘心,最后决定,还是去车里再说。
陈雅琴的生活圈子,实在是很小的,在柯桥厂里的时候,她和周围的人,中间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那个烂污怂一直缠着她,其他男的,就不敢靠近,而女的呢,又因为陈雅琴太漂亮,老老少少,对她天生就有了敌意。
后来陈雅琴和老倪有了不正常的关系之后,不管别人知道不知道,陈雅琴自己心虚,总觉得别人在背后指指戳戳,说的都是她和老倪的事,她就更是有意识地把自己,和其他人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