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在游泳池边的露台上,看着下面的山谷,暮色正从下面山谷里一点点升上来,就在这时,整个热带植物园的灯都点亮了,暮色似乎退去了一些,但紧接着又卷土重来,它们先把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涂黑,然后一点点扩大自己的疆域。
终至于爬到山顶,把他们也淹没在了黑色里。
天空暗下来的时候,海面上的那座玻璃的海洋生物馆,就愈发变得晶莹透明,好像一座水晶宫殿,熠熠闪光,和海洋生物馆连在一起的餐厅里影影憧憧,某个单位正在举行宴会,他们似乎都听得到觥筹交错的叮当声响。
柳青在黑暗中叹了口气,她说:“看样子当个资本家也很不错。”
张晨轻轻地笑了起来,他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慨?”
“当资本家,可以拥有这样普通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地方啊。”柳青说。
“这房子建成两年多了。”张晨说,“我和你一样,也是今天第一次进到这里,对了,前面好像,还是你先进来的。”
“切,这能说明什么,你是不想来,别人是想来进不来。”柳青说,“这能一样吗?”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你看,在这里拍《一个人的油画史》怎么样?”张晨问。
“你不后悔?”柳青问。
“后悔什么?”张晨奇怪了,反问。
柳青说:“我担心这里拍了之后,就会和《非诚勿扰》里的鸟巢一样,马上就出了名,很多人会专程过来这里看,到时候,你想不被打扰都不可能。”
“没事,反正我平时又不在这里,等到我天天会在这里的时候,这里,大概也已经被大家忘记了。”张晨说。
“你什么时候会天天在这里?”柳青好奇地问。
“等我退休的时候。”
“哈哈,那就等不到那一天了。”柳青笑道。
“为什么?”张晨问。
“你们资本家的本性都是贪得无厌的,赚钱哪里会有停止的时候,要让你们真的退休,那比让赌徒不上赌桌还难。”柳青说,“所有宣称自己退休的资本家,都是在惺惺作态。”
“不会,我对赚钱的兴趣不是很大。”张晨说。
“虚伪,那是因为你有钱了。”柳青说,“对了,回忆一下,你说说你没钱的时候是怎么样的?”
张晨笑了起来,他说:“每天去西湖边上给人画像,结果还被美院的学生,把生意抢去了,对了,我去餐厅应聘,连生抽、老抽和豉汁酱油都不知道,被人赶了出来。”
“那个时候,你会说,我对赚钱兴趣不是很大吗?”柳青问。
张晨老老实实地说:“不会,我差点都到儋州农场,去种橡胶了。”
“所以你也是在惺惺作态。”柳青说。
张晨说好吧,算你对,我就是一个虚伪的人。
“你不是虚伪。”柳青笑道。
“那是什么?”张晨问。
“你这是习惯性地感动自己,让自己觉得自己,还不是一只饕鬄。”柳青咯咯笑着,“这就好比一个教授,老是说自己读书少一样,他也是在习惯性地感动自己,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很谦逊的人。”
张晨大笑。
“对了,张哥,我发现一个问题。”柳青说。
“什么问题?”张晨问。
“三亚现在的天气,就像夏天,为什么我们坐在这里,没有虫子?这不科学啊。”柳青说。
张晨笑了起来,他说,这恰恰就是科学,不仅这里没有小飞虫,整个山谷里都没有小飞虫。
“为什么?”柳青问,“每天打杀虫剂?”
“那怎么行,鸟还不都死光?”张晨说,“是这个植物园里,种了很多非洲和南美的植物,这些植物,有驱虫的功能,你知不知道,整个新西兰,看上去到处都是绿草如茵的,但他整个国家没有蛇,一条都没有,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都是有天敌的。”
“嗯,放十万广东人过去,也会没有蛇,广东人也是蛇的天敌。”柳青说。
张晨大笑,他说对,广东人还是老鼠的天敌。
他们说说笑笑,到了晚上九点多钟,两个人走下山去,开车去半亩田大酒店,冯老贵他们在这里演出,张晨下午在机场的时候,就和来接他们的曹敏芳说了,晚上他要请剧团所有的人吃饭,请她帮忙安排。
曹敏芳说,还是安排到下面包厢吧,这样说话方便一些,也没有人打扰,上次谭总请他们,就是安排在包厢里。
张晨说好,你帮我决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