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见对“杭派女装”这个杭城的名片的重视,张晨知道,这其实也是后任者对柳成年的尊重,“杭派女装”是柳成年一手促成的,是他的政绩之一,这是大家借着“‘杭派女装’展览馆”的开馆,对柳成年这位老市长的致敬。
就他们这个展览馆本身来说,张晨清楚,还没有这么大的份量,能惊动这么多重量级的人。
到了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李勇给张晨打电话,和他说,自己已经到了西子国宾馆。
“想吃什么,晚上我安排。”张晨说。
“不用了,张晨。”李勇停顿了一下,自我解嘲地说:“现在,我已经不是自由身了。”
张晨明白了,李勇现在已经是三级警卫人员,走到哪里,身边都会有一个秘书和一个警卫,他当然不能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我过来看你。”张晨说。
李勇说好,“晚上八点半以后,我应该有时间,你快到酒店的时候,先给我打个电话。”
张晨说好。
到了晚上快九点钟,张晨开车到南山路的时候,给李勇打了一个电话,等他到酒店的大堂,李勇已经在这里等他,张晨知道,李勇这是为了让他少了访客登记,还有必要的盘查那一套,忒多麻烦,这是李勇的体贴。
两个人进了李勇的房间,李勇说:“张晨,我可是在来的飞机上,就想你那个土香园的菜了。”
张晨笑道:“可以啊,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算了算了,不去惹那个麻烦。”李勇摆着手说,看着张晨,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那明天中午也可以安排。”张晨说。
李勇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说:
“身不由己啊,请你谅解,也只能是想想而已了,明天上午剪完彩后,中午省里会有安排,下午我就回北京了,见老朋友,也就现在这么点时间。”
李勇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一些无奈。
张晨说:“李勇,你现在怀念不怀念李乡长的日子?”
“说实话,不怀念,那真是一种感觉自己到处都使不上劲的日子,太煎熬了。”李勇说,“不过,我经常会想起自己骑着自行车,下二十四道拐的情景,每次下坡之前,我都会仔细地检查手闸和刹车片,下坡的时候,那手是握着手闸,一刻也不敢松。
“后来在工作的时候,我经常也会想起,自己就是在走二十四道拐,一刻也不敢松懈,唯有战战兢兢,才能不辱使命。”
张晨点了点头。
“对了,张晨,现在网上,你的视频好像少了。”李勇说。
张晨不好意思地笑道:“都被你那么痛骂了,我怎么还敢胡言乱语。”
李勇哈哈大笑,他说:“我那个可不是在骂你,而是在和你商榷方法论,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要批评,就必须好好调查,不然于事无补不说,还可能会伤及无辜,放二十多年前,我不会说这话,但我们现在,都不是二十多年前的我们了。
“你张晨,现在也是公众人物,为什么叫公众人物,就是因为你的言行,对公众是会有影响的,所以要慎言。”
“都当是走二十四道拐?”张晨问。
李勇大笑,他说没错,还就是这么回事,别以为只要我们才受公众监督,你们也一样,不能逞一时之快。
“不敢说了。”张晨说,“不光是你,连我儿子都批评我了。”
“是嘛,那我和张向北所见略同了,真是荣幸。”李勇笑道,“我和年轻人可是难得意见一致,我儿子现在对我就很不屑,不是说我老古董,就说我八股和背时,没想到在张向北这里,我还找到知音了。”
张晨也笑了起来,他说:
“李勇你说的对,让我沉下心,去做什么调查研究,我做不到,我最大的能耐,也就是发发牢骚,但互联网,会把这种牢骚无限扩大的,很多时候,连我自己都控制不住它扩散的范围,不如少说。”
李勇点了点头。
“对了,杆子和老孟,还是没有消息吗?”李勇问。
张晨说没有。
“要是有他们的消息,张晨,你千万要打电话告诉我。”李勇说。
张晨说好。
“张晨,你前面问我,怀不怀念李乡长的日子,我和你说不怀念,那时候感觉自己到处使不上劲,太憋屈,但其实不是全部。”李勇说,“其实还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感觉不堪回首。
“也就在你和杆子、老孟来看我之后,那个时候,我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心里有了底,这个底是你们带给我的,我被你们托住了,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好好地做一点实事,改变那个地方贫困的面貌了。
“但结果你也知道,还是功亏一篑,张晨,你知道最让我难受,最后下了决心离开那地方的是什么吗?”
张晨摇了摇头。
“不是某些人的作为,某些人的作为,我用膝盖都想的到,也做了预防,让我感到难受的是,恰恰是那些乡民,他们是最赞成把那笔钱马上分掉的,这是我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这也是我和你说的,在中国,事情的复杂性,可能超乎我们的想象,我们对什么都不能妄下定义。”
李勇说着,张晨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