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姐怀南南的时候,怎么样了?”小芳问。
张晨愣了一下,自知失言,赶紧说:
“我的意思是,女人怀小孩的时候,什么时候都是辛苦的,但又都是最好的时候,再说,你的工作,又不是跟着两个垦荒战士去垦荒,每天需要拿着锄头挖地,而是坐在那里和人说话,孕妇就不能和人说话了?谁不是孕妇生的,还敢歧视孕妇?
“你要是挺着大肚子去和老外谈判,老外都要让让你,当年李鸿章和日本谈判的时候,挨了日本刺客一枪,李鸿章还就是用纱布包着脑袋去和日本人谈,日本人都让他了。”
“你可真会扯,亲爱的。”小芳说着笑了起来,张晨也跟着嘿嘿地笑。
“对了,你有没有和爸爸妈妈说?”张晨问。
小芳摇了摇头:“我和我姐说了,姐笑话我了,我还没有和爸妈说。”
张晨说:“你要是和他们说了,就更会感觉到这个小家伙,来的真是时候。”
“好吧,好吧,我认他了。”小芳偎依在张晨的怀里说。
“对了,你说的第二件,是什么?”张晨问。
小芳坐直了身子,还站起来,坐到了侧面的沙发上,这才看着张晨,认真地说:“你的事。”
“我的事?”
“对,亲爱的,你还记不记得,我和你说的,帮你做那个利润分配的模型?”
张晨点了点头。
“这两天你不在家,我晚上都在做。”
“很难做吗?”张晨问。
“不难做。”小芳说,“我已经做好了,但是,我觉得我们错了。”
“我们错了?错在哪里?”张晨奇怪了,问。
“对,我们错了,大错特错,我敢保证,要是我们这么做了,可能要不了三五年,你的公司就会完蛋了。”小芳说。
“啊!”张晨大吃一惊:“怎么会?”
“你听我分析给你听。”小芳说着,张晨也坐直了,他说:“好,好,你说。”
“很多时候,有一个好的愿望,最后得到的,往往会是一个最坏的结果,这件事情就是这样,我们说百分之八十的利润拿出来分配,利润怎么来的,是不是收入减去支出?”
小芳问,张晨点了点头。
“支出包括经营和生产成本、税收、公司运营的支出,还有最大头的,是投资。”小芳说,“只要我们把这个方案公布出去,实行一年,到第二年就会乱了套。”
“怎么会?”张晨问。
“怎么不会,你想想,大家为了多创造利润,多分钱,会不会使劲地节约成本?”
“会,不过,节约成本还不好吗?”张晨说。
“有些成本是可以节约的,有些是不可以的,要是因为节约成本,结果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呢?”
“不可能,那么多人看着呢,谁敢做这样的事情?”张晨说。
“亲爱的,你忘了,那么多看着的人,他们可都是参与利润分配的人,节约下来的每一块钱,他们每个人都是有份的,你以为还不会吗?到时候,就怕是下面早就这么做了,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大家都瞒着你,你一个人盯得过来吗?”
张晨倒吸了一口凉气,确实,从逻辑上来说,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
“我相信我们的人,不会这么做。”
小芳叹了口气:“亲爱的,所有的制度,包括国家法律,之所以要制定,是以人人都是坏人为前提的,而不是假设人人都是好人,要是那样,就不必制定制度和法律了,而且,在利益面前,人也是会变的,他今天是好人,你不能保证他一辈子都是好人。
“特别,特别是你的制度,在纵容大家成为坏人的时候,你都还不能怪大家,只能怪你自己,想一想,要是我们这个制度,会鼓励大家偷工减料、以次充好,那就一定会发生,即使昨天没有发生,今天没有发生,明天也一定会发生。”
小芳说着的时候,张晨就想到了赵志龙,是啊,赵志龙在自己手下,不是也那么多年了吗,在自己手下的时候,自己想过,有一天他会背叛自己,甚至想断了自己的路吗?最后的结果怎么样?
就是姚芬,姚芬那样的人,也都会在各种外力的因素压迫下,做出那样出格的事情,把希望寄托在大家都是好人,确实是太不靠谱了,反过来说,如果自己过于放纵,倒反可能,让好人变成了坏人,纵容成了坏人。
张晨不响了,小芳看着他说:
“还有,为了利润最大化,他们会不会想办法偷税漏税,要知道,偷税漏税即使被发现,违法了,承担责任,去坐牢的也是法人,也就是你,他们偷税漏税,都可以偷到自己口袋里,而又不用承担责任,这样的便宜,谁不会捡?
“还有,利润最大化的途径是不要投资,任何投资,都会减少公司的利润,越大的投资项目,对公司利润的影响就越大,想一想,这会造成什么结果,那就是很有可能,从你以下,大家都会反对任何投资,即使你拍板投资,下面不是消极响应,就是积极地阻挠。
“你一个人想做的事情,要是下面所有人都反对,你还做得下去吗……”
“小芳,你不用说了。”张晨已经不寒而栗,他摆了摆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