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酒,张总你说就是。”老寿头说。</p>
“放气酒。”张向北说,大家“呲”地一声笑起来。</p>
“别笑,真的就叫放气酒。”张向北转头和阚总说,“我不在这里的时候,阚总你也定期搞搞这样的聚会。”</p>
阚总说好,吃谁不会。</p>
“不光是吃,还要放气,大家心里有什么怨气,都在这里放出来。”张向北说,“我希望我们公司,形成一种风气,那就是,把门一关的时候,酒桌上没有大小,大家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怨气都放出来,门打开出去,大家就一团和气。</p>
“这一个家,你们几个都是家长,下面几千名工人,几千双眼睛在看着你们,你们几个要是彼此不和,在他们面前闹矛盾,他们会怎么样?只会当笑话看。</p>
“所以我说,你们要吵架,也要关起门来吵,边喝酒边吵,心里的怨气放出来了,酒也喝高兴了,回家睡一大觉,醒来人就舒服了。”</p>
“醒来还会头疼。”李大福说。</p>
张向北有意刺他:“是酒劲没过头疼,还是一大堆发票没报头疼?”</p>
其他的人都笑起来,李大福脸红了,他瞪了张向北一眼,骂道:“去你妈的……”</p>
张向北哈哈大笑,他说好,“就是要你这个劲,放气就是要这样放,来来,你继续。”</p>
张向北这么一说,李大福反倒没了脾气,他怔了怔说:</p>
“连屁都没有,还放什么气,我和你喝酒。”</p>
“好啊,喝酒怕什么。”张向北说。</p>
“我和你来个三中全会,连走三个。”</p>
李大福豪气地说,心里在想,他妈的扳手腕我扳不过你,喝酒还喝不过?</p>
张向北把手中的酒一口干了,说:“这杯是我敬你们的,我先喝了,接下来我们喝,李总,走三个。”</p>
和李大福的三杯干完,老寿头敬张向北一杯,接着陈总和汪总,也敬了张向北一杯,阚总和小边,和张向北随意了一下,李大福跟上又来敬了,四个村主任约好一样,轮番与张向北,也和阚总小边,开始了车轮战。</p>
一张桌子上的七个人,很自然地分成了两拨,张向北和阚总小边一拨,他们是守方,其他的四位村主任兼副总是一方,他们是攻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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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酒,没喝成张向北说的放气酒,大家话没有说很多,酒喝了不少,到最后,几个人都喝得东倒西歪,也终于喝出了张向北的深浅,知道这个家伙的酒量是真好。</p>
小边叫了人,开车把其他四位送回去,他和张向北,两个人把阚总扶到他自己办公室里,在沙发上躺下,把空调打开,身上盖了大衣,小边还在他的头边,放了一个垃圾桶,让他要吐,就吐在桶里。</p>
两个人走到外面,小边想去开车,张向北说:“这么一点点路,开什么车,我们走回去。”</p>
两个人往家里走去,喝了很多的白酒,身体里面火烧火燎的,夜晚的冷风吹过来,感觉说不出的舒服。</p>
走在路上,张向北和小边说:“明天你记得把五粮液,给石书记送过去两瓶。”</p>
小边说好,我知道了。</p>
张向北又说:“还有,你悄悄地了解一下,老寿头他们那几个村,欠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特别是在他们任上。”</p>
小边说好,接着问:“干嘛,你想大撒币?”</p>
“不是,我想看看他们的压力到底有多大。”张向北说。</p>
小边点了点头,不停地点。</p>
前面出来,小边还没有事情,走在路上被冷风一吹,小边有反应了,他突然就冲到路上,蹲下来,哇哇地吐着,身子摇摇晃晃的,张向北扶着他,担心他会瘫倒在地上。</p>
等到吐完,干呕着,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张向北扶着他起来,小边的神志已经不清楚。</p>
张向北把小边搀扶到家,放倒在床上,人一倒下去,小边突然又清醒了,和他说:</p>
“张总,没事,我没事,你去休息吧。”</p>
“真没有事?”张向北问。</p>
“真没有事。”小边说,“我还记得你让我去了解一下这几个村的欠债情况,还要悄悄的,对吗?还有,让我把五粮液……”</p>
张向北大笑,他点点头说:“看样子你是真的没事,那我不管你了。”</p>
张向北走出小边的房间,把门带上,他看到大门没关,就想走过去把门关了,走到门口,从外面吹进来的冷风让人有些留恋,张向北干脆走了出去,他看到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下面有张石凳子,张向北走过去坐下。</p>
张向北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桃树,和从枝叶间漏下来的夜空,农村的夜空和城市不同,显得特别的高远,桃树的枝叶在风中摇曳着,好像在撕扯着这片夜空,要把它撕碎了。</p>
关于这棵桃树,张向北很熟悉,他听妈妈说过,听小芳阿姨说过,他还在小树的画里,不止一次地看到这棵桃树。</p>
张向北坐在那里,呆呆地想着,头顶的树叶沙沙沙沙,一会像是有人在低语,一会又像是有人在叹息。</p>
张向北真的听到有人长叹了一声,他转头朝四周看看,一个人影也没有,他愣了一下,这才想到,刚刚那叹息的,其实是他自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