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镠点点头:“这么说,你们不是为了饱餐一顿而来?”</p>
“今天能饱餐一顿,可明天如何?后天又能如何?”</p>
“那你们想怎么办?”</p>
“想要属于自己的田地,想要找一处地方落脚,然后过安定的生活。”</p>
“朕问你们,可得如实回答,你们原来的日子为什么过不下去?”</p>
“田地少,赋税重,推行一条鞭法以来,以实物折算银两,非但减负,反而加重了我们的负担。”</p>
对答如流。这话一出,冯保与陈炬知道怎么回事儿。</p>
申时行与刘守有听了,也更加确定这帮流民有备而来。</p>
“朕能为你们做什么呢?”朱翊镠接着问,“或者说希望朕能为你们做什么?”</p>
“皇帝爷说了,凡是大明子民,都理应分得一份田地,所以恳请皇帝爷,也分给我们一份田地吧。”</p>
说着一帮流民跪倒匍匐于地不起。</p>
场面倒是看起来不乱,不过这乌泱泱地一大片……着实有点吓人。</p>
“申先生以为如何?”朱翊镠问。</p>
“陛下,臣担心有难度。”</p>
“哦,怎么说?”</p>
“第一,全国各地田地额有定数,他们不愿意遣返,那么哪个地方愿意单独分给他们田地呢?第二,他们想过安定的日子,居住也是大问题,这多人总不能让他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还有,这帮流民一无所有,要想安定下来,朝廷肯定要给他们补助,那问题来了,倘若以此为蓝本,全国各地流民怎么办?地方衙门怕是再也不管了,会全部推到朝廷头上,臣怕……”</p>
“朕明白。”朱翊镠微微颔首,继而朝流民道,“你们都听见了吗?”</p>
流民都默然不作声。</p>
“国家收入有限,负担不起呀!”朱翊镠幽然而叹,“北方边境、西南边陲少数民族、漕运河运、出使他国、全国将士军饷、官员俸禄、供养皇室宗亲、还有廪膳生……钱都从哪儿来?想我父皇在位六年,每年入不敷出,待皇兄即位,张先生致力于改革,才扭转财政颓势,可朝廷的负担依然很重。朕自登基即位以来,第一倡导以人为本,第二倡导自力更生,这也是为什么朕坚决不答应给台湾提供经济支助的原因所在,那可是朕亲哥的藩地啊。你们都是经历过大苦大难之人,倘若朕答应分给你们田地,你们有信心不要朝廷的援助而重建自己的家园吗?”</p>
“我们有信心。”</p>
虽然并非所有流民在回答,但是也有一小部分。因为人数太多,所以听起来依然有穿云裂石之功,似乎足以飘散千里之外。</p>
连冯保如此狠心肠的人,眼眶都不禁湿润了。</p>
陈炬更是在抹眼泪。</p>
但他们肯定不是为眼前这帮流民,而是被朱翊镠的用心良苦所感触。</p>
没想到朱翊镠利用这次难得出宫的机会,绕了一个大圈儿,既要解决流民的问题,又不想朝廷出资……</p>
这在他们看来很不现实。</p>
然而瞧眼前这帮流民掷地有声的回复,显然好像似乎也能实现……</p>
申时行更是震惊,起初他担心刁民闹事,结果百姓很听话;面对流民,他更是不敢放行,怕出乱子,结果朱翊镠来,就说了几句话而已,就让这帮流民跪在地上动也不动……</p>
曾几何时,他觉得人与人的差别不是很大,别人能做好的事,只要自己肯努力,同样也能做好。</p>
可现在他越来越不这么认为了,因为自他担任首辅以来,确实感觉自己不如张居正有魄力。张居正能做的,他发现自己做不到,正如朱翊镠做的,朱翊钧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一样。</p>
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吧!</p>
事实摆在眼前不承认也不行。</p>
只听朱翊镠接着说道:</p>
“好!既然你们有信心,朕也不打算将你们遣返原籍,只要你们愿意,便在白云观种植基地住下吧。这一大片本是白云观的子粒田,朕宣布从明天起,便属于你们的了,锦衣卫将逐步撤去,直至不再镇守。”</p>
迎来一片欢呼。</p>
有笑有哭有磕头谢恩……</p>
不一而足。</p>
“万岁爷,让他们住哪儿?”冯保满怀激动地问道。</p>
“朕观察过,这一带茅草甚多,暂时就让他们盖茅草屋,将就住下吧。万事开头难,挺过去就好了。”</p>
“那他们眼下的吃饭问题呢?”</p>
“运回宛平县所需要的物种,其余全部留给他们,马上种植第二季。”</p>
“万岁爷英明!那请万岁爷干脆为这片土地取一个名字吧?”</p>
朱翊镠一抬头:“这里茅草甚多,土质松黄,就叫黄村吧!”</p>
……</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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