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凌晨夜深人静时分，申用嘉将九年来累积的画作全部收拾整理完毕，而后便毅然离开了申府。</p>
他并非成心与自己父亲作对，而是因为对艺术的追求与执着。</p>
加上先头也虚心接受了朱翊镠的建议，如今与父亲又闹到这一步。</p>
所以觉得出来避避风头挺好的，同时给父亲一个缓冲情绪的余地。</p>
至少他的心血保住了，被父亲撕碎的只是那几张画作而已。</p>
令他欣慰的是，母亲虽然没读多少书，却给他足够的包容与理解，其心胸要比许多读书人宽阔得多。</p>
尽管对自己的未来依然充满不确定性，但他宁愿相信欣赏并给予他支持的朱翊镠，人家可是大明之主。</p>
……</p>
申时行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p>
他知道夫人更睡不着。</p>
可为了表示对与儿子的争吵显得没那么在意，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好像睡得很沉一样。</p>
直到天色蒙蒙亮，实在太困才感觉睡着了，可没过多会儿，便听见大管家在外焦急地喊道：</p>
“老爷，夫人，不好，不好了，二少爷他离家出走了。”</p>
申时行豁然坐起，恨铁不成钢地又骂了一句：“这个逆子！”</p>
“你高兴了吧？”夫人跟着坐起来，愤懑地嘀咕了一句。她昨晚并没有将儿子的决定立即告诉孩子他爹。</p>
的确，自嫁给孩子他爹，从未见过孩子他爹发这么大的火。</p>
可这近十年来，她也从未见过儿子流泪，当着她面哭得那么伤心。</p>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及伤心处。她知道儿子心里受了委屈。</p>
被夫人这样一问，申时行当即怔愣住了，他又不是成心逼走孩子。</p>
“你真的理解嘉儿吗？”夫人又问。</p>
“……”申时行仍然无言以对，不过沉默片许后，他轻轻地反问了一句，“他又何曾理解过我这个父亲呢？”</p>
“父子俩为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以这种激烈对抗的方式？”</p>
夫人抱怨两句已经穿好了衣服，然后色急匆匆地冲出房间。</p>
申时行独自坐在床上发呆，反思。</p>
……</p>
朱翊镠用过早膳刚迈出坤宁宫，便见王安跑过来禀道：</p>
“万岁爷，申先生家二公子求见。”</p>
靠，不会这么快吧？</p>
朱翊镠连忙向东暖阁走去。</p>
申用嘉一个晚上没睡，昨晚又哭得厉害，眼睛肿得老高。</p>
见朱翊镠，纳头便拜，然后将昨天与他父亲的争执告知。</p>
朱翊镠并没有太多惊讶，艺术这东西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更何况是像申用嘉感兴趣的女子人体素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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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镠只担心，会不会因为他的决定，让申时行觉得离间他们父子俩的关系，或是已经造成了影响他们父子俩关系的事实，那样他会觉得内疚。</p>
“你父亲知道朕为你提供住房的事儿吗？”朱翊镠听完后问道。</p>
“应该还不知道。”申用嘉摇头，“但微臣告诉了母亲。”</p>
“既然已经搬过去，那就什么都不用说，只管撸起袖子干。”</p>
“多谢陛下成全！”</p>
朱翊镠摸出一张银票，递给申用嘉道：“这是一百两，你先拿着吧。”</p>
申用嘉接过，感激地道：“微臣眼下确实需要，但请陛下放心，待微臣将来有钱了，定当双倍奉还。”</p>
“朕会让你有这一天的。”朱翊镠再次意味深长地做出承诺。</p>
“陛下便如同臣的再生父母！”</p>
“不说这些，努力吧。”</p>
“那微臣先行告退，不打扰陛下。”申用嘉转身离去。</p>
“万岁爷，申先生家二公子咋了？”王安迫不及待地问道。</p>
“没听见与申先生吵架了吗？”</p>
“可奴婢没咋听明白呢，申先生家二公子到底画了什么让申先生如此生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