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铎与严七骑着马,刚到景亲王府大门口,忽然听到一个声音响起,“景小王爷请留步!”
两人的视线立即被那个声音吸引了过去。
原来在大门左侧的暗影处,停着一辆马车,它伪装得很好,若不是有人发出声音,连这两个武功极好之人,都不曾察觉。
“贺大人?”景文铎一开始听到声音还有些不太确定,但见到贺云知从马车里走下来时,这才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见过小王爷!”贺云知缓步走了过来,对高坐在马背上景文铎拱手行了个礼。
“贺大人真有雅兴,赏月赏到我们王府门口了!”景文铎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并没有下马的意思,居高临下的看着贺云知,不咸不淡地说道。
“小王爷见笑了!老朽哪有那高雅的兴致!老朽可以是从早上一直等小王爷您等到现在!”贺云知说完,低下头去擦了把汗水。
“原来贺大人是在此专程等我?那就是家奴的不对,竟然不请大人进府中坐一坐,喝口热茶!”景文铎一边说一边下了马。
“小王爷勿怪府上家奴,是老朽执意不入府,非要在门口等小王爷您的!”贺云知连忙解释道。
“敢问贺大人找我有何要事?”景文铎于是问。
贺云知一听,暗松了一口气,心想周旋一番总算是说到正题上了,他轻咳了两声润润嗓音说道:“老朽是来接女儿明月回府的,还请小王爷让老朽接她回去!”
景文铎听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其实从贺云知从马车上下来,他就已猜到了八九分,别说如今贺明月身子还未养好,就算养好了,景文铎也没有打算再让贺明月回贺府,只等官家那边的赐婚圣旨下来,他就直接与贺明月拜堂成亲。
贺云知此时此刻自然猜不透景文铎的想法,久不见他有所回应,贺云知心中无底,但为了能接贺明月回去,他都已经厚着脸皮在王府门口等了一整日了,又怎么会惧怕景文铎这一时半会的沉默?
只见贺云知再次轻咳了两声,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小王爷,请您理解一个做为父亲的苦衷!如今您和明月之事,在整个卞京城已然传遍,官家给你们二位赐婚想必也是迟早的事!所谓女大不中留!一想到在身边养大的女儿马上要嫁作人妇,我这个做父亲的,心下万分不舍!尤其回想起她母亲去世后,我忙着孝忠朝廷,鲜少顾及家人,等我再想明月多亲近亲近,才发现她已经长大成人,马上就要出阁了,所以我这几天思前顾后,才下了这么一个决定,哪怕给小王爷您下跪都好,定要在明月出阁之前,接她回去住一段时日,用以弥补以前对她缺失的父爱!”
景文铎听完,再次冷冷一笑,“好一句弥补缺失的父爱!贺大人,我保证明月与我成亲之后,她想何时回娘家探望,我都绝不会阻止!”
贺云知似乎也早料到景文铎不会这么容易被自己的话打听,他又拿出了另一套说辞,“明月虽与她嫡母以及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感情平淡了些,可是明月在祖母身边养到八岁,才到嫡母房里养着的,她与她祖母有着别人所不能体会的深厚感情!小王爷可以不顾及老朽渴望弥补父亲的心境,但还请顾及一下明月她老祖母的那份盼孙归来的急切心情!”
景文铎的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不想身后的王府突然打开,贺明月从门内走了出来,原来她久等景文铎不见归来,闲来无事的她干脆和小茶步行到了王府的大门口,一边品点心一边等景文铎归来。
可不曾想,才坐在门口的小亭子坐了一会儿,就不经意听到门外贺云知与景文铎的对话。
贺明月细听了一番后,便有了主意,她在景文铎即将再次找借口拒绝之际,从大门内走了出来,径直来到景文铎的身边,并说道:“父亲说得没错,我可以不顾及他的感受,但我无法不顾及祖母的感受!如今我住在王府虽然衣食无忧,哪怕是衣食无忧享最高优待,可我终究是未出阁之女,与你又无婚约,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反正我已有言在先,咱俩的事能不能成,我在贺府静候铎哥哥的佳音!”
贺明月就这样平静地做出的决定,让景文铎一直有些突然。
他拉住贺明月的手,一脸认真地说道:“让你如今名不正言不顺地呆在王府,让你受委屈了!可我只有把你放在身边,我不同意你回府!倘若你思念祖母得紧,我可以派人将你祖母接到王府小住!”
贺明月摇了摇头,“我知道是你为了我好!但我不想因为受到你的万千宠爱而成为众矢之的!祖母年事已高,鲜少出府,更何况她半年前已入住佛堂,便再也没有出来过,我怎么可以让祖母为了我,打破常规住在对她来说相当陌生的王府呢?”
景文铎心知贺明月回府的心意已定,他若再强留,反而会伤了两人的和气,他只能选择妥协,“那好吧!你即如此执着,我若强留也是无益!这样吧,我让严七护送你回去!”
贺云知在旁边听了,连忙摆手道:“不劳烦严七小哥了,我们府上的马车足够宽敞,我们父女俩坐在一起还绰绰有余,小王爷今日在宫中呆了一整日,想必已是疲乏不堪,还是早些歇着吧!”
贺明月跟着赞成的点点头,“父亲说得对,你细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我的衣物你明日再差人帮我送到府上即可!”说完,贺明月由家奴搀着上了贺府的马车。
贺云知一副生怕景文铎会反悔放贺明月回去表情,一边跟景文铎挥手道别一边快步上了马车。
“贺大人借一步说话!”谁知景文铎忽然叫住了贺云知,吓得贺云知的整个背部都僵硬了,难道景文铎要反悔了。
就听景文铎沉声对贺云知说道:“贺大人,我可是将明月姑娘完好无损的交还给您,我希望您改日会将明月姑娘完好无损的交回给我!”
“小王爷放心,放心!”贺云知只感觉额角冷汗直流,同时也暗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景文铎反悔了。
贺明月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向静静站在门口如一棵青松挺立的景文铎,心下竟生出浓浓的不舍。想着近两个月的时间,她与景文铎出生入死,经历了那么事,这突然连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就分开了,心底空落落的。
贺云知上了马之后,见马车都已经走很远了,女儿的视线还一直在马车外面的王府的方向,他又习惯性地轻咳了两声,这才说道:“明月啊,别怪父亲不提醒你啊,别被眼前的浓情蜜意冲昏了头!自古男子自是薄幸,没有哪个男人一辈子会对一个女子钟情一世的,不管往后你与景小王爷成与不成,你都要看开些!免得用情太深,无法自拔啊!”
贺明月听了父亲的话,终于缓过神来,她将帘子放下,身子收了回来,背靠在马车壁上,缓声开了口,“是啊,自古男子多薄幸,确实没有一个男人一辈子会对一个女子钟情一世!比如父亲您,我母亲生我难产而死后,您先娶妻,后纳妾,将整个贺府弄得乌烟瘴气,对我这个失去母亲的可怜孩子不闻不问!若是铎哥哥真是您这样的男子,确实不值得托咐!他不是!”
“你这孩子……”贺云知顿时被贺明月的话呛得哭笑不得,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天知道,刚才说出的那一番话,完全是出自一个父亲的肺腑之言,只是贺明月不仅不领情,还反过来嘲弄于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