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华鬼使神差的说完这句话,自己皱起了眉头,他在怕什么?怕谢清流知道吗?他是一国之君,本就应有三宫六院,何苦舔着脸看她脸色?
可他自己内心知道,他是不希望失去谢清流,虽说他可能至始至终都没有得到过,但他不愿面对。
本以他的性格,直接杀了这小婢女,或者毒哑了,都是一了百了的事情。
偏生他心软了,想到了谢清流待这奴婢的模样。
最后一次了,他再也不会放任自流。
“拉下去吧。”
“是。”
卿竹拼命的摇头,但所有人都视若不见。
长春宫内,谢清流大汗淋漓,又一次被疼醒,“卿竹,卿竹。”
久久不见人应答,她强撑起身体,一步步挪动着,去够桌上茶水。
腿一软,重重的摔在地上。
幸而她这殿内全都铺着厚厚的绒毯,这是她生下长公主的时候,宋霁华亲自命人铺上的,年年换新。
今年,却像是遗忘了此事。
谢清流再次缓缓起身,用手抓住桌角,慢慢地起身,抓住了茶壶。
她口干舌燥,不得已对着壶嘴将茶水罐入口内。
却没想到她一口水呛到嗓子眼儿里,开始剧烈的咳嗽,咳着咳着一口鲜血从喉头喷出。
她连忙用手捂住,奈何鲜血从指缝中流出一滴滴地滴落在绒毯上。
卿竹到底去哪儿了,宋霁华为何不来看她,这一桩桩一件件,其实瞒不过她的眼睛,她虽不参与宫中争斗,但好歹是用兵如神的谢将军,就算时隔多年,却也不至于遇到事情以后两眼一抹黑。
如果她猜的不错,宋霁华身边应该是多了一位解语花吧。
而这位解语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卿竹怕是落入了他们的陷阱,着了道。
谢清流轻轻一叹,如今她已是强弩之末,又能忽地住这长春宫上下多久呢?
“皇后娘娘,老奴求见。”
谢清流一听声音便认出来,是徐扶。
思索了片刻,又想到她如今状况,最终是松了口。
“进来吧。”
徐扶进来以后,看到殿内一片狼藉,不由一惊,尤其是看到绒毯上鲜红的血迹,只觉得脑内轰鸣,整个人都吓呆了。
“怎么了?”谢清流镇静的用帕子擦了擦嘴上的血迹。
徐扶却没有心思再去说卿竹的事情,而是连忙问道,“皇后娘娘的身体可有大碍?是否已经传过太医?”
“就是气血过旺,不知怎地还流了鼻血”谢清流笑道,“让你见笑了。”
徐扶这样的人精确实不信,“皇后娘娘是否有事瞒着。”
“不曾。”谢清流矢口否认。
“皇后娘娘的身体真的无碍?”
“我不曾说谎,无事便是,无事哪来那么多废话。”对啊,她不曾说谎,但这回是他第一次说谎。
徐扶不敢再追问下去,都是主子,主子说话哪有奴才不停追问的道理。
“卿竹擅闯御书房,如今被扭送到了辛者库。”
“卿竹擅闯御书房,的确有错,还请徐公公帮忙在皇上面前说两句好话。”
徐扶苦笑道,“谁说什么话都不如皇后娘娘说话好用,听老奴一句劝,不要再和皇上怄气了。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怄气?谢清流忍不住摇了摇头,在别人看来是在怄气,她却知道,不是这样的。她并没有与宋霁华怄气,所有人是这样看的?
谢清流知道,她与宋霁华一定有误会,但是如今她已不想解开什么误会了。
她的身体如今这般,是对是错,又有什么意义呢?只能徒留一人伤心。
这十多年来,宋霁华为她做了太多,以前的误会,他们都挺过来了,可人难免有七年之痒,有疲倦的时候,谢清流能感觉到,他们现在已经到了疲倦的时候。
想着想着,心中虽然难过,却也面上不显。
“我会派人去说的,谢谢徐公公提点。”
后宫之主,哪里需要他的提点,徐扶心知肚明,这皇后娘娘是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搪塞了一句。
为何要这样呢?皇上明明对皇后娘娘用情至深,如今两人竟然都刻意保持了距离。
徐扶不想去想那韩美人。
只有他知道,皇上从未召幸过韩美人,却总让韩美人伴他左右,而那韩美人的眉眼像极了年轻时候的皇后娘娘。
他不敢说,更不敢表露出来,因为表露出来,不仅仅是对皇后娘娘的亵渎,更是戳破了皇上的心思,皇上心底只有一个人罢了。
“把卿菊叫进来,我有事吩咐。”
入宫多年,皇后娘娘还是以我自称,而说本宫。
本是极其细小的事情,却为何有人向皇上提起,偏生说皇后娘娘有别的心思。
这多年来的误会,林林总总不下百件,曾经可用情比金坚硬扛过去,如今两人皆有疲态,现在如何是好?误会多了,就像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了,再也阻止不了。
“徐公公还有事情吗?”
“老奴失礼了。”
谢清流摆摆手,示意他退出去。
徐扶未敢多言,人人都说如今皇宫帝后相争,又重提皇后当年权势滔天的话语,怕是前朝也有推波助澜吧。
可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像是厌烦了这一切。
上位者的态度,徐扶不敢揣测,只是他见证这帝后情深,又眼睁睁看着他们心生间隙,到底是不忍。
本是明哲保身的性格,如今冒着生死危险,说了一席话,却还是被皇后挡了回来。
谁都没错,谁都有错,他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徐扶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唤来卿菊。
卿菊比起卿竹要沉稳许多,对于谢清流的身体也是知道的。压住心中情绪,快步扶起谢清流,“皇后娘娘,可还有哪里难受?”
谢清流笑了笑,摇了摇头,她的这些侍女都是战场上的遗孤,对她是忠心耿耿,她一直是知道的,怕她担心,“没事,喝了口而已。”
顿了顿说道,“为今之计,是要救卿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