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华院里气氛沉寂,姜骥一进门便嗅到股浓烈药味儿,心下一惊,快步跑进了婧儿的寝房,看到她靠在床头,额上缠了个素白抹额,一脸病容苍白无血色,莲子和糯米在哄她吃药,面前摆了一碟蜜饯儿,婧儿皱着眉头,在逃避那碗苦汁子,她怕苦怕痛,怕吃药怕扎针,她原本是个健康的姑娘,很少接触这些,似乎是跟了他之后,常和这些医药打交道。
婧儿听到动静看向玄关处,日思夜想的人站在那儿,她心里还有气,别过脸去不肯看他,姜骥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捧着她苍白羸弱的小脸端详,眼里满是心疼,“这是怎么了?我才走了这几天,你怎么就?你怎么就不会照顾自己呢,让我如何放心。”
婧儿从他掌中挣脱开来,“你怎么不放心?你一走就是十天半月,还想得到我?我病了死了也与你无关,左右你如今嫌我了,我死了正好给你腾地儿,你再寻个年轻貌美温婉贤惠又会给你生孩子的,不比我强么?”
她这心里还是怨,怎么能不怨呢,姜骥一声不吭就走了,她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儿,厚着脸皮让人去军营找他,却被告知他已经出海了。出海了也不告诉她一声,可见真是嫌她了,想出去躲躲清净。
姜骥忙解释:“军令不得耽搁,我没空和你话别,我托了秦统领,让他告知他的夫人,来同你说一声,她没来么?我怎么能不要你,我那晚也是气急了,你说话实在伤人,可我是断然舍不得你孤单害怕的,最多也就分别那一晚,第二日我便要回来的,可我第二日就被派出海了,我不在,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样了?怎么病的?病了多久了?良药苦口,来,我喂你喝。”
婧儿眼泪簌簌而下,他现在就会说好话哄人,那天怎么就不哄她了,那天要是说好了,不就没什么事儿了嘛。
“别哭别哭,都怨我,你打我骂我也好,可别折腾了自个儿,你经了那一遭,身子便不太好了,怎么还不知爱惜,病在你身,痛在我心呐!”
姜骥曾经是个不善言辞的冷硬将军,后来娶了娇美伶俐的小妻子,被调教得知情识趣,哄人的时候好话也能说一箩筐,但也有自己的脾气,有些时候克制不住大男人性子,婧儿若娇娇啼啼的,他没有法子,她若露出刺来,他也要针尖对麦芒,就上回那一番争吵,实在是两败俱伤,日后再不能有了。
婧儿哭的难受,抽抽噎噎地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她原先以为姜骥只是一时气急出门冷静一下,他一夜未归,她也一夜未睡,翌日她坐在家里盼了一天,从傍晚盼到深夜,他还是没回来,她又带着失望入睡,心里却更恼他了,他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第三日第四日,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她有些慌了,阿骥不是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就算赌气不回来,也会让金戈他们回来报一声儿,怎么会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
她让人去郭家找郭夫人问,郭夫人带着孩子回娘家了,郭庆也没回来,她猜他是不是出门行军了,便让人去军营里问问,果然是出海去了,心里又担忧他的安危,又气他走也不打声招呼,一肚子郁气,吃也吃不香,谁也睡不好。后来收到了哥哥的来信,得知了大公主的动态,她心里忐忑的很,整日里胡思乱想,也没个能拿主意的人,折腾来折腾去,便把自己折腾病了。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就太医爱小题大做,给她开了些清心去郁的汤药,她嫌药苦,偷偷倒掉了,觉着她捱一捱就能捱过去,到底是不如从前健壮了,她这副破败身子,哪里还经得起折腾,原本是小毛病,拖成了大病,竟要卧床休养了。
姜骥听下人说起这些,狠叹了口气,不舍得责怪婧儿,只能骂她身边的人,“你们能不能尽些心,郡主还是孩子心性,身边离不得人的,不看着她吃完药你们怎么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