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的话说得很漂亮,但是蒲洪心中的忧虑可不少,他是怕这怕那的。就怕稍有不慎,会将自己以及整个氐族的命运都坠入谷底,乃至于万劫不复!
似乎是看出了蒲洪的担忧,胡文又道“主公可是在担心石闵的反应?”
“不错。”蒲洪点了点头道,“石闵此人,人杰也,雄骏而兵多将广,做事雷厉风行,一旦他决定的事情一定要完成!偏偏我对石闵的心性还琢磨不透。唉,我担忧啊,万一我这边刚刚起事,石闵立即带着精兵强将打过来,如之奈何?”
“这就要看主公如何操作了。”
“先生有何高见?”
胡文笑眯眯地道“如若我们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拿下关中,到时候,依靠潼关的险峻,我们完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这时,蒲洪的次子蒲雄点头道“父亲,先生说的没错。兵贵神速,若是咱们能迅速拿下潼关,再依靠潼关的险峻,即使关外石闵有数十万大军,只怕都奈何不了我们。到时候整个关中,不,或许是整个关陇之地,不都将被您收入囊中吗?”
闻言,蒲洪不禁摇摇头道“雄儿,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虽有十万兵众,但是眼下的形势实在是错综复杂,关中的势力有晋国、邺城和石苞,还有我蒲洪,以及姚弋仲等大大小小的诸侯,想要消灭他们,以一己之力并吞关陇,谈何容易?”
蒲雄不说话了。
胡文说道“主公的担忧不无道理。依靠我蒲氏一家,依靠关中氐人的一己之力,可能无法拿下关陇,但是咱们联合晋军,或者是联合西方的张骏呢?结一盟友,与其瓜分关陇,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善!”
蒲洪微微颔首,只不过还有些顾虑“但是西凉与晋国,我们应该联合哪一家?”
“属下以为,应当联合西凉张骏。”
“为何?”
“前两年,石闵征西,进取原来凉国的河陇之地,让张骏失去了进击关中,进击中原的踏板,这且不说,还逼的张骏割地称臣!所以这些年来张骏厉兵秣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打回河陇,收复失地!主公,咱们与张骏的目的是一样的,而且大家都有着共同的敌人,为什么不能联合呢?”
“至于晋国。呵呵,南方的晋室偏居一隅,司马氏毫无进取之心,屡屡北伐,大多是臣子们的自作主张!与晋国结盟,咱们多半都得不到任何有效的援助。所以属下恳求主公从长远出发,与张骏结盟,瓜分关陇,共拒强敌!”
闻言,蒲洪的脸色还是有些阴晴不定的,不知道该不该听信胡文的这番谏言。
忽而蒲洪的眼珠子一转,这才看见自己饱受器重,一向是允文允武,足智多谋的嫡长子蒲健,自始至终都在沉思,没有说过半句话!
蒲洪有些好奇“健儿,你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蒲健回答道“父亲,臣不赞成先生或者联合晋国,或者联合张骏的谏言。”
“为何?说说你的看法。”
蒲健道“盟约,是要在双方实力相当的条件下才形成的,不然就是不平等的盟约。如今父亲有什么?张骏有什么?晋国有什么?换言之,说一句不好听的话,父亲眼下只有秦州一隅,属地连小小的仇池国都比不上!父亲虽拥兵十万之众,但是粮草军需不多,倘若陷入苦战,如之奈何?”
“退一万步讲,就算晋国或者是张骏真的愿意同父亲你结盟,但是利益如何划分?我们能占多少?盟友能占多少?与张骏结盟的话,只怕张骏的野心不会只满足于收复河陇,整个关中可能他都想吞并。与晋国结盟呢?只怕其不会真心助我们共拒强敌,届时朝廷的大军一到,如之奈何?”
蒲洪闻言,又陷入了沉思,对于他的这个儿子的谏言,他不得不重视,而且蒲健说得有道理。
但是胡文却有些不满了“大公子,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却难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如今的关陇,就像是一块肥肉,谁都想上来咬一口!石闵不是傻瓜,他知道关陇的重要性,所以他才会派出梁犊和王朗率领三万精锐步骑打着讨伐司马勋的旗号,进取关中的。”
“如若主公不能早点决断,只怕会错失良机!而一旦让石闵的势力重新渗入关中,关陇易主,在所难免!你难道想让主公向石闵俯首称臣吗?以石闵对主公的偏见,他能放过主公这个镇守一方,手握重兵的大诸侯吗?”
“这……”蒲健皱起了眉头。
蒲洪垂询道“健儿,你有何想法便说出来吧。”
闻言,蒲健叹了口气道“父亲,你想割据称王,不屈居于人下的心情孩儿能理解,但是此事切不可操之过急。”
“石闵乃乱世奸雄,不下于当年的曹孟德。割据一方太不现实了。依我看,父亲倒不如倒戈,派使者向晋国投降,同时私下与张骏结盟,共同谋划关陇之地,如此一来,才算稳妥一些。而趁着这个时候,父亲完全可以用讨伐叛逆的旗号,拿下长安,进而将整个三秦大地牢牢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