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就潜在杏花林里,看他到底想搞什么鬼。当我见到裴神机使与裴锦珠一同出现的时候,就都明白了。于是,我就顺势而为。给尹京喂了一瓶九日不倒丸,至于御女散嘛……“韩鹤的耳朵尖儿有些泛红,”是他自己的。”
九日不倒丸的药性比御女散霸道的多。这两种药搀着吃的后果就是不举。韩鹤却不觉得自己过分。尹京那样的祸害活该他当个不是阉人的阉人。
裴锦瑶额头冒出冷汗来。
要是没有韩鹤这只黄雀在后头盯着,尹京和裴锦珠算计不成肯定要再找机会。韩鹤此举也可说是一劳永逸,彻底断了裴锦珠的念想。
“不知裴神机使可否原谅韩某行事莽撞。”
“韩世子言重了。我该替我大姐向世子道歉才是。”说着,裴锦瑶擎着盛蜜水的琉璃盏跟他的茶盏碰了碰,“今晚我做东,请韩世子吃饭看皮影儿。”
韩鹤愕然,旋即便笑了,“小叶儿班离京了,要想看怕是要等年底了。”
他们这些勋贵子弟,有钱又有闲,吃喝玩乐都要最好的。看皮影戏一定要是小叶儿班,吃绿珠香液一定要在状元楼。毛病多的很。
“是么。”裴锦瑶拈起一段梨条小口小口咬着吃,“不看皮影儿吃饭也成。京城的酒楼我只去过三两家。其余的地儿都不大熟悉,韩世子觉着哪家可心咱们就在哪家吃。”
韩鹤忖量片刻,“从众居菜味儿不错。”
“那就从众居。”裴锦瑶唤来老文,吩咐他去从众居订个雅间。顺便定一桌席面晌午送来。
小院子里触目可及的是欣欣向荣的菜叶儿或是赏心悦目的鲜花,有人气更有烟火气。
韩鹤觉得自己像是浑身是劲的庄户汉子,跃跃欲试的想要去给小白菜除除草,浇浇水。
但他忍住了。
“韩某此番前来,还有一事相询。”韩鹤的视线顺着小姑娘光洁的额头,浓密的长睫,滑至细腻红润的脸颊,“裴神机使求雨可有成算?”
他好像很紧张。
是她求雨,他瞎紧张什么?
“裴神机使有所不知。庆隆赌坊开了盘口。我自是要给裴神机使捧捧场。”韩鹤舔了舔嘴唇,“押了一万两。”
一万两?吃饱了撑得吗?
裴锦瑶慢慢嚼着梨条拿出神棍的气势,高深莫测的微微一笑,“多谢韩世子厚爱。成与不成的待到五月三十一就见分晓。”
虽没有给出任何承诺,但韩鹤心里忽然就有了底,高高兴兴的又聊了会儿,约好晚上在从众居会合便告辞离去。
韩鹤一走,裴锦瑶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慌里慌张的跑进书房,把那些手札卷宗,凡是跟观天象沾边的全都找出来。
这可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好好的开什么盘口,还嫌不够乱是怎么的。要是有人跟韩鹤一样吃饱了撑的,出手就是万八千两银子,那她求不来雨的话不光当不成神机使,怕是也活不成了。
裴锦瑶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天大的坑,稍不留神就跌进坑里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
下了朝,仪风帝留明匡一块用早膳。
明匡心不在焉的咬着大油饼,脑子里琢磨仪风帝会如何看待他把尹谷尹黍送到京兆府候审。按理说,当街滋事这类小案子惊动不了东厂。顶多就是派俩差役把人拘回京兆府处置。
可谁让尹谷尹黍招惹的是裴神机使呢。虽说她品级不高,却称得上是天子近臣。神机司又是极特殊的衙署。
东厂将尹谷尹黍移送到京兆府,府尹林谦就必然会重判。他也看出明匡是想藉由此案为自己正名。
身为东厂督主,明匡早就忘了做一个好人是什么滋味了。冷丁尝试一回,心里难免忐忑又惴惴。
当个大义灭亲的好官怎么那么别扭呢。明匡不安的挪了挪屁股。暗自琢磨着回去翻翻小册子,看有没有油水捞的多,品级又不高的贪官,他好直接带人去抄家封门缓缓神儿。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贱病。还是病入膏肓,药石无灵的那种。
“伴伴,我听说你抓了尹家的人。”仪风帝亲手给明匡添了一大勺粥,笑呵呵的问道。
“是。“明匡满脸愧疚,”他们竟然敢殴打裴神机使。不抓不足以平民愤。臣不能任由他们作恶,所以便派了人去将其抓获归案。”
仪风帝不由得长叹,“伴伴大公无私,实乃我大夏之幸事。”
他才不屑于大公无私。明匡笑了笑,谦逊道:“陛下过誉了。”
“伴伴不必谦虚。”仪风帝吐口浊气,“昨日吕国师入宫将裴神机使立下的字据呈到我这儿来。且对裴神机司颇有微词。他二人是否不大和睦?”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明匡颦了颦眉,“据臣所知,吕国师与裴神机使私下并无往来。也谈不上和睦不和睦。”
仪风帝了然的笑了。
裴锦瑶占着神机司,吕琅也不好插只脚进去。倘若裴锦瑶犯错,那他就有话说了。
“神机使本就是有能者居之。端看他二人的本事吧。“仪风帝若有所思,”鹿璟真人与吕国师貌似私交不错?”
“他二人识于微时。自然是有几分真情意的。然则,鹿璟与七十二观的观主们素有往来。吕国师在江湖上的地位稍逊鹿璟。”
仪风帝闻言面色阴沉下来,默了默,道:“没一个省心的。”
明匡没有接茬,只翘了翘唇角。
仪风帝放下牙箸,话锋一转,喃喃道:“也不知阿姐和独虎的身子好些了没。”
“臣已然传信过去询问独虎王子能否经得住舟车劳顿。若是御医允准,不日就能起行。”
仪风帝满意的点点头,“如此甚善。待阿姐回来,让她帮我掌掌眼,替徐二姑娘择一门好亲。”
明匡略略沉吟,试探着问道:“不知陛下可有人选?”
“徐二姑娘尚武,就在武将里挑挑看吧。”仪风帝拿起羹匙吃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