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深受百姓拥戴的南宫后人。执掌神机司指日可待。”小黑鸟说完这句话之后,圆鼓鼓的身子撒了气似得瘪下去化为一张符纸。
“没了?”会说人话的小黑鸟诡异又有趣。小密探没听够也没看够。
“它就能记这么多。”裴锦瑶将符纸收好,摩挲着下巴,“宫中出了变故,他们这些在宫外做事的肯定慌张。”
说起来还得多谢明匡抓了那么多与七皇子有关的官员。南宫瑾一定吓坏了,所以才需要有人来安抚。
“天道轮回……”燕凰玉凤眸微眯,看向挂在树梢的弯月,“刘仹之后就是韩氏。”
他称韩皇后为韩氏。裴锦瑶颇觉意外的瞟了他一眼。
燕凰玉仰起头,避开裴锦瑶的视线。
又一只小黑鸟飞到裴锦瑶掌心,燕凰玉抿紧唇角侧身将耳朵送过来。
“可我除了医病什么都不会。早晚会被人戳穿。”
裴锦瑶紧咬下唇。南宫瑾治好那么多疑难杂症已经很了不得。但是听他话中意思,好像他并不是术士。那么,他又是如何做到一夜之间到在京城的?
“南宫瑾心虚了。”小密探嘟囔着,“哼,就凭他还妄想执掌神机司?真是痴人说梦!”
“你尽管放心。督主都安排好了,降妖捉怪有人替你去做。只要你与贵人们结交酬酢,让他们尽心为皇后娘娘办事就好。”
“可……七皇子已是庶人,皇后娘娘膝下仅剩十公主。那些人还能为皇后娘娘做什么呢?”
南宫瑾真正想问的是,他还能为韩皇后做什么。没了七皇子,难道把十公主推出去当女皇帝?
“有皇后娘娘筹谋,七皇子不会一世都是庶人。”
小黑鸟说完这句便化成符纸。
“又没了?”小密探意犹未尽的瞪大眼睛,“能不能让它多记几句?”
“已经不少了。”裴锦瑶吐口浊气。其实是她本事不济。小黑鸟应该能记住两个时辰之内的对话。
小密探太熟悉裴锦瑶说这话的语气了。定是裴神机使变小鸟的功夫没练到家。小密探不敢拆穿她,搓弄着衣角轻声哼起小曲儿。
没办法,在六爷面前还是得给裴神机使做脸的。谁叫他是神机司唯一神机使的唯一心腹小密探。总不能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思忖间,那人从南宫瑾屋里出来,飞身跃上房顶,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白英循着他消失的方向追赶而去。
小黑鸟陆陆续续回来。裴锦瑶分一只给小密探。把小密探美得不得了。
“可陛下属意八皇子……”南宫瑾终日游走于显贵中间,类似这种传言听得太多。七皇子并非他所认为的那样受仪风帝宠爱。不显山不露水的八皇子反而最有可能登上帝位。
小黑鸟呼哧呼哧的抖了抖身子,像是在冷笑,“怎么?你想背叛皇后娘娘?”
“我……我只是担心七皇子。”
“有皇后娘娘筹谋,七皇子不会有事。你做好分内事,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你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不用我动手,外面那些人就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裴锦瑶和小密探对视一眼。
原来南宫瑾口中的世仆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方便随时随地取他性命。裴锦瑶打个寒战。雍容华贵的韩皇后比她想象的更加阴狠。
裴锦瑶将符纸收好,打个呵欠,“我要回神机司睡会儿。”说着,两手抱着树干一点一点往下出溜。
小密探看得直摇头。裴神机使又是何必呢。他们六爷能把人抱上树就会帮忙抱下去啊。
裴三这是嫌弃他?燕凰玉嘴角一抽。
裴锦瑶出溜到一半就后悔了。她的夜行衣刮了好几道口子,手心也扎了刺,又痒又疼。待会回去怕是没的睡,挑刺也能挑到天亮。她心里苦又不能说,愣是硬着头皮一路蹭到地上。
……
四更天,凤懿宫的寝殿还没有熄灯。
韩皇后披散着头发半倚在大引枕上,丝毫睡意都无。耳畔不断回响着仪风帝说过的每句话。
“明日一早就将仹儿移出宫外养伤。他已是庶人,不宜留在宫里。”
“册封俶儿的诏书已经拟好。”
“仹儿有此下场,皆因你没有尽到管教之责。从今日起,就由敬妃替你打理后宫。你多多诵经为仹儿祈福罢。”
韩皇后目露嘲讽。
养不教父之过。他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她的头上。
刘俶在崇贤殿外说得那些话,想必都是他教的!若不是刘俶,仹儿又怎会磕掉舌尖。她风流倜傥的仹儿以后说话都不利落。
他与刘俶一个在殿内,一个在殿外合起伙来算计她的仹儿,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胡美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牛乳进来,“娘娘,喝完牛乳早些安寝。殿下离宫还需您为他打点。”
韩皇后无力的合上眼帘,喃喃自语,“仹儿伤成那样,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娘娘……”胡美莲放下牛乳,握住韩皇后的手,“您要保重身子。”
“我当然会保重身子。”韩皇后霍然张开眼,用力抓住胡美莲的手,“我能把他捧上去,一样也能把他拽下来。我可不是依附他而生的菟丝花。”
决然的目光如同明灯点亮了韩皇后略显疲惫的面庞。
“刘俶未成气候。就算他当上太子也不足为惧。”韩皇后坐直身子,头脑渐渐清明起来,“仹儿离宫之后,我也要养病……”
闻言,胡美莲面色微变,“那敬妃岂不是一人独大?娘娘,万万不可啊!”她眼眶泛红,焦急的劝慰着,“您用心经营这些年,可不能便宜了她。”
韩皇后噙着一丝狞笑,“便宜谁我也不会便宜那个贱人。今日我与仹儿所受耻辱,他日我要加倍还给他们!”
“只要娘娘您有章程就好。”胡美莲端起牛乳送到韩皇后唇边,絮絮说着,“喝完您就歇息吧。外面有岑禄奔波,南宫瑾用符水救人换来许多拥趸。他的风头就要盖过裴三了。”
韩皇后喝下半碗牛乳便推开她的手,“我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也不知明匡能否验出那封信是仿造的。”
“这点小事岑禄一定能办的妥妥当当。再说百姓们都信南宫瑾,拿他当活菩萨一样拜呢。”胡美莲拿帕子给韩皇后印了印唇角,“您且宽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