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身躯,来自父母精血,祖先传承,既是入山求道,岂能断绝?”景逸心中思绪急转,既是劝不动好友,那他也只能为老友算计,料理好后事。
“顾家尚有几脉旁枝,这些年来因你而显贵,若是能从中转一人为你之螟蛉……以庶入嫡,他们肯定愿意,如此,倒也可继承你这一脉香火、家私……”
“景兄既如此为我谋划,子复又非狼心狗肺之辈,自然愿尽数听从之。”顾子复微微一笑,自家这位好友也是慧根深重之人,只是尘念蒙心,未能得见真知。
“既是如此……”
景逸蹙着眉头,当下将桩桩件件之事一一道来,末了才叹着气问道,“何处不是修行之所?难道就非要入山寻道不成?子复……
你这一去,失了顶梁柱,这些年好不容易才兴旺起来的顾家,恐怕要因之而声势大衰,而唐、陈几家可不会因之而轻易放过顾家!”
“无妨,德不配位罢了,早日收缩,名位、体量相配即可。”
顾子复的声音很平淡,显然是早已看穿了一切,人情相见不如初,多少贤良在困途?堪叹眼前众亲族,谁人肯济急时无!
再度深吸了一口气,景逸无奈苦笑,道,“真是不知出家修道,荒山野岭的有何乐趣,竟能让你如此之……癫狂!”
顾子复大笑着吟道,“象简金鱼浑已矣,芒鞋竹杖兴悠然。有人问我修行事,云在青山月在天,君可愿随我行去?乘风自在逍遥仙!”
“行了行了,你就别蛊惑我了,我不是那块料子。”
景逸无奈地道,“此去昆仑,路途遥远,想来你也不急在一时,便等家事,处理好了再走吧……”
…………
光阴似箭催人老,日月如梭趁少年,瞬息之间,数日已去,在景逸的帮助之下,顾子复终于料理好了顾家旧事。
顾家支脉因顾子复之名气方而逐渐显贵,此时听得主家嫡脉想要收一螟蛉义子,好传承家业,在那万贯家私的吸引之下,自是无人不可,无人不允。
只是顾子复与景逸二人所需要的乃是传承顾家家业之人,因此在一中旁支弟子之中精挑细选,方才选了一位肯脚踏实地,忠厚又不乏精明之人。
正所谓——金银财宝等恒河,不及道功值价多。财宝虽多终用尽,道功万古不消磨!
顾子复本就是大方之人的,此时更是要出山求道,为避免招来豺狼虎豹,更不会吝啬些许财务,这些时日以来——
他广撒财物,上下打点,为渝州城铺桥开路,又新建道观、养善堂,施粥场……
如此一番行事,虽是令得渝州城内外权贵满目愕然,顾家众多子弟心疼不已。
但待他正式准备外出“游历”之时,万贯家私传到那位螟蛉义子手上时,已只剩下顾家之祖业!
这虽仍是好大一番财务,但竖起清名后,却已不足以引起渝州城之权贵的贪婪之心,已至于成杀人越货之事。
如此一来,万般皆定,有他上下之打点和昔日之朋友照顾,想来顾家也是无碍,而那螟蛉义子得他手把手的教导,亦能承继家业……
于是,便在那一日,他写了一封信,令螟蛉义子亲自送到永安当,自己则是在其之后,脱掉锦衣绸缎,换上一身青衣道袍。
带着叶凝留下的那一纸小诗与些许换洗之物、两三银钱,便自正门而出,于门口处望着顾家匾额吟诗一首,随即头也不回的向西行去。
“文章盖世终归土,武略超群尽白头。不如静坐蒲团上,炼就龙虎永无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