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你到底来这里找什么?你刚才说的什么高手是真的吗?”聊了这么久,初时的恐慌早已消散,杏娘复又提起了之前的话题。
“我怀疑——九叔手上的伤,不是铁鹞子干的。”师潇羽微微侧过身子,小声道。
“可我刚才听南星说,你九叔的伤是方才和铁鹞子打斗的时候留下的啊。不是铁鹞子,那会是谁?”
“不!那个时候,铁鹞子应该没有机会下手。竹茹的‘心空空’来势很急,他自己都无暇避过,怎么可能还会冒险去伤害九叔。”师潇羽很认真地回忆道。
“你这么说倒是提醒了我,我看过你九叔右手上的伤,那应该是一种锯齿状类似飞镖的暗器造成的。”说着,杏娘还打开了自己的右手虎口,沉吟道,“所以你认为当时还有其他高手在?那你来这里,是找那暗器?”
师潇羽摇摇头:“那人武功高强,出手隐秘,未必会在现场留下凶器,而且那里已经被收拾过了,就算当时真的有留下什么,现在也肯定寻不着了。我来只是看看有没有别的地方留下过这个暗器的痕迹。”
“那你看到了什么?”
“没有!”
师潇羽依旧沮丧地摇了摇头。
无凭无据,杏娘也无法判断师潇羽的猜测是否准确。那个时候,真的有其他高手在场吗?如果真的有,吴希夷会毫无觉察?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为什么要伤害吴希夷?
想着想着,杏娘心头蓦地一紧:“既然你有此怀疑,为何不告诉九爷和祁爷?”
“才不要告诉他们,他们有事也总不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师潇羽负气道。
尽管师潇羽嘴上不说那张悬赏令的事儿,但她心里面还是无法做到完全不在意的,不过相比于此,她更在意的是,“他们”总是以保护她的名义对其隐瞒一些她本该知情的事实,“美其名曰‘让我免受伤害’,实则是怕我惹是生非,坏他们的大计!哼!”
“再说了,江湖上这些人这点事儿,他俩还未必有我知道的多呢。”师潇羽扬起脖子,脸上露出轻蔑的神情。
杏娘笑而不语。
对这个夜郎自大的家伙,她也只能违心地颔首应承。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事实都可以直接说出口的。
时画烛笼纱,微茫的灯光停留在杏娘的素脸上,映出一段朦胧的光晕,如烟似雾,如梦似幻。师潇羽默默地望着,仿佛在那一片玉脸之上,正寄居着一位月中仙子,在婆娑的桂影之下,遥望着千里婵娟。
蛾眉望月,月色静好。
“是啊,你可真是见多识广,连人家的《凤鸣诀》,你都晓得呢。”杏娘以揶揄的口吻含笑道。师潇羽心虚地睨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我吹的不是《月落乌啼》?”
一切都瞒不过杏娘的双眼。在二人相对一笑之后,师潇羽向杏娘坦露了一切。
当年师清峰与秦楼凤大战三天三夜之后,内息不调,需要静养,此间铁鹞子和赤焰子一直照顾在侧,三人因此结识,当时的铁鹞子和赤焰子如兄如弟,亲如手足。所以那时,三人同席,合尊促坐,衔杯朵颐,品箫论笛,莫不畅快。师清峰也因此有幸聆听了《龙吟》《凤鸣》两曲。
只是典璧和昆莫都没有想到,师清峰不仅耳韵过人还记忆力过人。两首曲子,他虽然只是漫不经心地听了一遍,但这两首曲子的声音却像烙印一样留在了他的耳朵里。
而这对他而言,却是最折磨心肠的。
《龙吟》《凤鸣》不愧为当世最精妙最神奇的声音,不仅可以御敌于千里之外,还可以让自身的内力一日千里。这样的神籁,恁是谁得到它,都不可能忍住自己的十根手指不动一下下。
对于乐痴师清峰来说,更是难以忍受。这样的克制,无异于百爪挠心之痒。
怎奈,情义与道义都不允许他那十根骚动的手指落在痒处,哪怕是隔靴搔痒,也不可以。
不过,有那么一次,他没按捺住。
那次,他将身边的小女儿安抚入睡后,他一个人百无聊赖,忽闻曼音铃铎“叮铃”一声,无意之中触动了他记忆深处的一段灵思。他转头见四下无人,便悄悄吹了一段《凤鸣》。不意,稚童假寐,闻声辄起。
不得已,他将这曲《凤凰来仪》告知了师潇羽,同时他也一再告诫师潇羽,此事勿对人言,此曲勿对人奏。师潇羽点了点头,答应了父亲,而师清峰却对此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