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笑苍拧着眉头,瞋目吼道:“胡说,姑苏祁门哪有这样的药!你这老而不死的臭酒鬼,休想欺诳老夫!”
“前辈,不管你服下的是什么,解药都在我夫人身上,所以只好暂时先委屈前辈留在这儿,等我夫人归来之后,前辈便可得救了。”
冷冷的风,冷冷的话,一齐打在孔笑苍骇异的脸上,竟将他那对神气十足的眼珠子一下子给冻僵了,死死地盯着祁穆飞那张俊美的冰脸,不动一下,尽管祁穆飞连半张脸都没给他欣赏,可他却依然望得入神,似乎已经魂飞天外。
“祁少侠,祁七爷,你夫人失踪,真的与我无关!若是我所为,刚才我不就逃了,何必留到现在?”利刃之下,孔笑苍的那根利舌不再尖刻、也不再强硬。
南星憎恶他这副软骨头,长剑一抖,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其眼前轻轻掠过,孔笑苍本能地闭紧双眼,只觉脖后一丝冰凉,似乎有一条冰冷的长舌舔舐着自己的脖颈。
原来就在自己闭眼之际,空无剑已绕至其脑后,拦住了他的后路。
这两位姑奶奶,一前一后,夹击自己,银剑霜刃,竹剑碧刃,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孔笑苍眯着双眼,从眼缝儿里暗暗觑了一眼,只听南星喝道:“哼,还在这里演戏,你和秦樵关的那位一唱一和,演的一出好戏。道我不知?”
孔笑苍闻罢,立时睁眼辩道:“你怀疑我没关系,但请不要把我和那斗筲之人说到一起,我血饮刀一辈子最瞧不起这种贪生怕死之徒。大丈夫,打要打得轰轰烈烈,活就要活得磊磊落落,死就要死得堂堂正正。”
话说的很漂亮,尤其在这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别有一番豪迈之气。只可惜,这样漂亮的话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这样豪迈的气魄也终究迈不出一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前辈的命如何,今日日落之前即可见分晓。”孔笑苍很不愿意听祁穆飞说话,除了他说话的腔调太过冷漠,还因为他每次一开口,都会给自己带来一个坏消息。
可是再不愿意,他还是不得不与之说话:“日落之前?祁爷!祁——”
蓦地,他想到了什么,急忙进言道:“祁爷,你夫人肯定是被秦樵关的那两位劫走了。”
“前辈,何以这么说?他秦樵关可是名门正派,铁鹞子和赤焰子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两位人物。可不能随意毁谤的。”
“哼,什么名门正派,昨晚就是那赤焰子跟我说,说九爷的燕山雪如何了得,如何神妙,还说他连昆吾割玉刀都输给你们了,我这才在这里等你们的。”
孔笑苍言之凿凿,祁穆飞只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直让孔笑苍看得心里发憷。只不过眼下祁穆飞并非有意摆脸子给他看,其实他心中早已认定是那二樵客所为,不过孔笑苍的话让他的脸色更为难看。
天未雨雪,路未结冰,而祁穆飞却感觉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想了许久,祁穆飞长吁了一口气,眉宇之间略有松动,一挥手,示意二女放开了孔笑苍。
乍离刀锋,孔笑苍还不敢挪步,只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听得祁穆飞微微咳了一声,似有话说,便即提着耳朵听其言道:“原来前辈是被人利用了。那如今看来那两位执棋者是把前辈当成弃子了。”
哼,我是弃子,那你们呢,谁是黑谁又是白?我投子认输,你不相信我也就罢了,还要毒我性命,以死相胁!你也不见得是好鸟!若不是你侥幸赢了我的刀,我才懒得受你这鸟气。
孔笑苍在心里小声嘀咕着,千小人万小人地把祁穆飞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不过真到嘴上却又是另一副腔调:“祁爷,祁夫人被掳,在下虽是为了构陷,但也难辞其咎。不若我与你一道去找尊夫人吧。”
祁穆飞缓缓地踱到孔笑苍的跟前,那轩昂的气度一下子让孔笑苍矮了半截,孔笑苍索性低下头来来,俯听其言道:“还是别一道了,在下找的是夫人,前辈找的是解药,我俩道不同不相为谋,前辈还是留在这,好好照顾我九叔吧。此去吉凶难料,万一前辈路上遇上什么不测,日落之前赶不回来,那晚辈可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好好好,如此甚好!孔圣人,过来,陪我一起喝酒!”吴希夷乐呵呵地招徕着孔笑苍过去。
孔笑苍老大不乐意,可自己那点小心思已被祁穆飞一眼识穿,他也不好再抗拒,只好拖着刀向着吴希夷走去。
迈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原还想着挟持吴希夷和杏娘其中一人逼祁穆飞交出解药,但转念一想,那解药在师潇羽身上,此刻强逼也是无济于事,所以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勉为其难地往前走了几步后,他在离着吴希夷十步远的松树底下坐了下来。
吴希夷见他止步不前,让杏娘从车上取过一张大饼来,递与孔笑苍。孔笑苍此刻饥肠辘辘,不管三七二十一接将过来,也不言谢,就大口嚼了起来,吴希夷见他枯嚼无味,又让杏娘将自己的酒葫芦递给了他,他倒也不客气,一口气喝了一大半。
吴希夷见他喝酒爽快,心下也觉快意,只是眼下他心里记挂着师潇羽,所以无甚心情与之欢饮。
适才事发之时,他与师潇羽距离最近,可他却未能保护好她,在那个片刻,他本能地伸出了右手,却忘了左手边还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