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呢,今日张永带来的只是内使,而非厂卫。
无羡目露自责,“是我的不是,让您受连累了。”
张永睨了她一眼,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哀怨,“真要是心疼咱家,就别再往家里带那些野猫野狗的,让咱家省点心。”
“我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哪里救得过来那么多,也就是奚淼一个。一来他是受我牵连,二来是欣赏他的才能。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画的花样制成的琉璃、成衣,式样脱俗,很受欢迎。这次大卖的混合清露,也是他调配出来的。英雄不问出处,留着他,也是为圣上赚钱嘛!”
张永没想到,她收人是为了圣上,脸色好看了不少,“你有分寸就好。”
聪明人点到即止,张永不再多言,将心腹悉数留下,匆匆回去复命了。
待他回到豹房时,朱寿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石牌坊就在午门附近,“送个人,怎么回来得如此之晚?”
“李姑娘出事了。”张永匍匐在地,刻意将衣袖上沾染的血迹,摆在了较为显目的位置。
朱寿见到张永安然回来,料定无羡必无大碍,可是当他对上那抹殷红时,依旧叫他心乱如麻,“小无羡她没事吧?”
张永将今夜的事复述了一遍,听得朱寿心惊肉跳。少顷,才恢复了冷静,沉声道,“查到是谁下得手吗?”
“三名歹徒的服饰是最普通的,武器是军中统一的制式,暂时查不出对方的身份。只是自杀所服的毒药有些特别,是鸩毒,自古只有宫中收藏,极少流到民间。”
只有宫中才能获得的毒药……
只有官兵才拥有的武器……
难道又是建昌侯?
朱寿拧了拧眉心,迅速将这个想法给剔除了。
以他对建昌侯的了解,他想对付一个人,根本不必亲自出手,直接吼一嗓子:
“我看这人不爽,你们看着办吧!”
多的是人想向他献殷勤,自会乖乖替他将人给解决了。
就像奚淼,他只递了个话,前顺天府尹胡韶,就替他将人给弄下狱了。
想要对付无羡,他无需冒着刺杀那么大的风险,让自己的双手染血。
究竟是何人,想要对付小无羡?
“问过小无羡吗?她与何人结过仇?”朱寿问道。
“问过了,李姑娘起初怀疑是吐鲁番使臣,不过,他们应该弄不到鸩毒才是。”
朱寿又问,“她到京师后,与谁有过过节?”
“与观莲节与杨修撰吵过一架,与杨修撰的妹妹关系似乎也不融洽。李姑娘被刺杀时,杨修撰也在场,还是他的亲卫,驾车驶入了刺客埋伏的小巷。”
所以,杨家的嫌疑最大。
而且杨廷和身为首辅,与太医卢志关系不错,想要弄些鸩毒,应该不是特别难的事。
朱寿目露沉思,半晌才道,“和亲的事还没定下,杨廷和父子可舍不得在这个时候对小无羡下手。”
退一万步说,要真是杨廷和出手:
第一、他不会使用刺杀的手段,而是在背后使软刀子,在和亲的问题上给她穿小鞋;
第二、他也不会傻到留下如此多的线索,而且还将他的宝贝儿子牵连进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李姑娘进京没两日,平日只与相熟的人往来,能得罪多少人啊?”
真没值得怀疑的对象了。
朱寿也头疼,“紧紧护着小无羡,决不能让他再出意外了。”
“是!”张永领命。
此事暂且搁下,朱寿又问起另外一件,“鞑靼那边有消息了吗?”
“圣上放心,一切已安排妥当,相信阿拉坦不日即将返回草原,无暇顾及和亲的事。”
朱寿点点头,“还有一事,朕要你去办。”
张永听了他的吩咐,一张脸纠在了一起,“圣上如此做……若是李姑娘知道的话,会不会生您的气?”
朱寿厉眸半眯,“你不说,朕不说,小无羡如何知道?”
可是,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
自万寿节的宫宴后,杨惜得了癔症的事,如一阵风般,传遍了街头巷尾,之后又被无羡的传闻给压了下去。
四国使臣求娶,真是羡煞了众人。
传言总是夸大其词,传着传着就变了味,越传越妄诞,越传越离谱,从原本的艳羡变成了诋毁,甚至还传出了她面如罗刹、性格暴虐、豢养面首的谣言。
狗蛋气不打一处来,“哪个混账东西乱嚼舌根,让小的逮住了,非拔了他的舌头不可!”
何关怒极反笑,“谣言一开始是从杨府的婆子传出来的。”
那个杨府?“杨慎家的吗?”
何关撇撇嘴,“除了他家,还能是谁?”
狗蛋忍不住呸了一声,“杨慎那龟儿子,在咱们这儿蹭吃蹭喝那么久,居然敢在背后败坏主子的名声,真不是个东西,怪不得都说,负心多是读书人呢!”
胡勒根觉得未必,“杨慎这人还算是个正人君子,这事不像是他做的。”
何关听了不乐意了,“我得来的消息,还能有错?”
“你的消息,自然是可靠的。”他探听消息的能力,胡勒根还是认可的,“关键是,谣言是从杨府的婆子传出来的。”
“那又如何?”
“如果这事是杨慎做的,他会找身边的小厮去干,而不会找个内院的婆子。”
对啊……
像杨慎那般出身诗礼世家的男子,很少与内院有牵扯……
何关回过神来,“指使婆子的,多半是内院的女眷。说不定,就是那个杨惜捣得鬼。”
不怪何关要怀疑她,谁让她处处为难主子,在宫宴上又吃了主子的大亏,心里没有记恨才怪。
“而且,这件事传出来后,众人的视线都关注在主子的身上,对她的闲言反而少了。”
就像主子常说的,谁是最大的得利者,谁的动机就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