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索命魔音如跗骨之蛆,就算跑出数十米外,依旧有人接二连三倒下。
更多的,则是被难民自己推搡倒地,然后踩踏而亡。
就算再蠢,这时候难民也知道,自己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存在,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却依旧逃不过那宛如箭矢般的铜钱。
难民们想不明白,白天病恹恹,颇为和善,晚间任他们索取马匹吃食的青年,竟然会是真正的吃人厉鬼!
盏茶工夫后,再也没有声息,只有远处依稀传来隐约的哭喊声,那是逃走难民的不知所措!
“咳咳,吐远点,收拾好东西!”
陆川轻咳数声,继续倒下睡觉,嘴角却咳出了一缕鲜血,眉头深深皱起,考虑着要不要扔下这小子。
若非为了给狗剩好好上一课,这种麻烦根本不会找上门。
以大晋官场的腐败程度,这些难民即便是扯旗造反,也只能保一时温饱,早晚还是个死。
不是被草蛮杀死,就是被豪门大户杀死,亦或者在互相吞并中被杀,再就是朝廷大军围剿,怎么都脱不开一个死的结局。
“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手?他们要是怕了,就不会这样,也不会死这么多人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
狗剩第一次没有第一时间去做事,而是呢喃质问。
“那你认为,我现在能挡住数百流民冲击,挡得住数千吗?我即便能挡住这一次,能挡住下一次吗?”
陆川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好似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
也就是这些难民太蠢,没有一拥而上,否则的话,现在的陆川,也只有夺马而逃一条路可走,甚至未必能顾及到狗剩。
莫说数百个人,就算是数百头猪,排队让他杀,也能将他活活累死。
狗剩默然,麻木起身,去收拾行囊,还有被抢走的金银珠宝。
依稀中,他已经察觉到,似乎自己一开始就做了件蠢事,可世间并无后悔药。
“呵!”
陆川闭目养神,似乎并不觉得在百十具尸体中休息有什么不妥。
狗剩不知道,曾经在小梁堡,陆川早已习惯了这一切,默默的从尸体上捡回被拿走的金银珠宝。
“呕!”
狗剩忍受不住令人作呕的腥臭,一直到下半夜都没有睡,坐在陆川身旁,嘶哑问道,“武者是不是……”
“是!”
陆川不等他说完,头也不回道,“当你踏入武者的世界,一定会面临种种杀戮,为武功秘籍,为丹药宝物,为兵器地位,为了最不值钱的意气之争,武者的一生,都将在杀戮度过!”
狗剩只是个渔村的孤儿,半个大字不识,无论是眼界,还是资质,都不适合成为弟子。
更何况,陆川也没打算收他做弟子。
选择武道,是狗剩自己的选择,那就有必要认清现实。
这是陆川给予救命恩人的回报!
若什么都不做,仅仅是传授他几门功法,以狗剩单存的性子,能走出渔村,恐怕在双鱼镇就会被吃的连渣都不剩。
唯有扭转他的世界观,抛却固有的旧思想,才能真正活出属于自己的武道人生!
并非人人都能和陆川一样,有着两世为人的底蕴,可以无师自通。
就像是今天的事情,并非好心,就一定会获得回报。
凡事量力而行,就是陆川教给他的第一堂课!
狗剩茫然,彷徨无措。
起初,他只是想学到武者的本事,然后让自己和爷爷能吃饱饭,至少不会再受刘保长等人的欺负。
短短一个多月中,所发生的事情,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大到绝非一个渔村少年能够承受的地步。
好在,经过一个月的挖坑埋尸,将神经磨砺的粗线条了些许,否则这会早就直接魔怔了!
“呵……”
翌日清晨,陆川美美的伸了个懒腰,看也不看依旧怔怔坐在一旁的狗剩,用细盐刷牙漱口,将行囊装戴好,跨上马就走。
“没死就赶紧跟上!”
冰冷的话,一如往常,在寒冬腊月里,却格外暖人心。
狗剩一个机灵回神,顶着熊猫眼起身却发现,一匹马被陆川骑乘,一匹马载着行囊箱子,自己要用两条腿走路?
想到以后的悲惨日子还要继续,狗剩丧气垂头,默默跟了上去。
左右是他闯的祸,当然要自己来抗。
难道要陆川这个病号走路?
不过,如此一来,速度又慢到了极点,就算狗剩拼了命的跟在后面跑,也跟不上四条腿的马。
“我这应该不算太苛刻吧?”
陆川抿了口酒驱寒,脏腑受创太深,即便他现在能发挥出四品的实力,可抗寒能力太差了些,就连狗剩这个毛孩子都不如。
于他而言,折腾狗剩算是路上无聊解闷唯一的乐趣了。
当然,陆川是不会承认的。
美其名曰,这是在给狗剩打基础,准备奠基武道的前戏而已。
哒哒哒!
上路没多久,身后传来一阵略显急促,却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更伴随着不少马蹄声,正在快速接近。
“嗯?”
陆川皱眉回望,发现数里外确实有一队人马正在靠近,对方也发现了自己,分出一队十数骑追了过来。
“陆大哥!”
狗剩可怜兮兮的凑到跟前,却并无多大惧意,似乎陆川身边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陆川看了看狗剩,又看看两匹马驮着的行囊,按照这速度,根本甩不开对方。
即便真要动手,以逸待劳,总比被人追成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