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闻言心中顿时一喜。
这几年皇帝的性情有着极大的改变,从对臣子的严苛之极到现在的宽厚仁慈,数年之间竟有着天地之别,对身边近臣的家人也是屡有恩荫赏赐,这些行举都让重臣们暖心不已。
皇帝既然说让自己对后代能有期许,那肯定不是加恩荫了,自己的三个儿子中只有次子温侃有举人功名,现在也是七品的中书舍人,难道皇帝要有拔擢的举动?
正在温体仁心中猜测之时,杨嗣昌率先赶到了内阁,紧接着兵部两位左右侍郎以及陈奇瑜也先后赶了过来。
在众人落座后,朱由检将洪承畴的奏报简略一说,杨嗣昌等人都进入到了思考的状态。
“启奏圣上,臣以为,洪亨九所奏锦州城内异动之事似并非大事,盖因其奏报中有疑似二字矣!以此推断,或许锦州城内之事并非他亲眼所见,而只是耳闻有异,稳妥之下方才急报朝廷。至于期间究竟何事,臣预计最迟明日便有相关奏报送达!”
杨嗣昌率先结束思考,施礼后奏道。
“臣附议本兵之言。洪亨九行事向以稳健著称,其定是接报之后方才赶往锦州查看究竟,但其奏报中并未提及提兵前压一事,亦未请求朝廷派员相助,故而所谓火并之说所涉官军员数应是不多。再者,现下建州大军北撤,对锦州已无威胁,城内所驻亦非朝廷官军,就算有火并之事生发,亦与朝廷无干!臣反倒以为如果此事为真,若知其详略后,朝廷何不就此做一番文章呢?”
陈奇瑜不愧是久富盛誉的能臣,他对这件事的推断和结论更为直接:他首先是夸奖洪承畴行事稳健,其实是在暗指他胆子太小,连他这样的人都不是带着大兵去弹压,说明事情不大。
再说了,就算真有火并,那肯定是辽西将门之间的火并,那就让他们打就行了,若是知道其中原因,趁机从中做一番手脚的话,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收获。
陈奇瑜的话让朱由检点头不已:“陈卿、杨卿之判合情合理,就目下形势来讲,辽西应无生变生乱之可能。洪卿亦属能臣,些许状况其定能应对得当,何况关外尚有数万精兵压阵,此事当是无忧。现下只等关外最新之报,到时便可知其事之详略了,之后众卿自当各抒已见,针对其情做出相应之断!”
在座诸人尽皆点头称是,经过这番简短的分析,关外的紧急军情现在看来不过是虚惊一场。
朱由检本想让众人各自回府歇息,但想到既然个人都在,那就索性再商议一下有关明年大战的其他细节,尽量做到细节上万无一失。
“杨卿,秦军与川军现分别抵达何处?其军械粮饷、驻扎之所是否准备妥当?”
朱由检目视杨嗣昌发问道。
“回禀圣上,秦军先头约八千人今日已至昌平,待其扎营歇息后明日未时便可进抵京郊。兵部已派员前往督查引导,京营营房与日常间均有专人维护,待其抵达后随即便可入驻。川军一万人与三日前已进抵山东德州府,按其日行六十里来算,再有十日便可抵京;兵部已遣人知会秦督,令其早日与大军脱离后赶赴京师陛见。两军所有军需均已备齐,还请圣上安心!”
杨嗣昌已从前几天的沮丧情绪中走了出来,举止仪态也恢复到了往日的状态,并且对部务的要求更加严格起来。
“甚好!杨卿做事一向兢兢业业,对本部相关情治了如指掌,如此做派实为臣子之楷模!朕之选材用人尤重其务实之风,惯于高高在上、夸夸其谈之徒朕实厌之,只知吟风弄月,不知民之疾苦者绝无升擢之可能!在座诸卿皆为言必有理、行必有成之能臣干才,众卿平时之劳朕亦是心中有数。毋庸讳言,人生在世,无非名利二字,但凡对大明有所奉者,朕并不吝擢赏以酬,望卿等且记朕之言,勿失朕望为佳!”
温体仁等都是施礼口称谨记,朱由检又吩咐明日昭仁殿议事之后,遂起身带着王承恩回宫而去。
第二天辰时过后,昭仁殿里已是座无虚席,内阁以及六部堂官济济一堂,正在等候皇帝的到来。
时节已至立冬之日,殿内各个角落点起了数个烧着银炭的火盆,使得不算宽敞的昭仁殿里温暖如春。
身具东阁大学士职衔的孙传庭与陈奇瑜也是列席其中,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等人则是立于御座的右侧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