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尔和剩下不到百人的游骑军被分到了后方的大队。
后方领头的,是一个年轻的帝国骑士。
骑士三十岁不到,身材高大,看上去是个高手,但应该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生死厮杀。
这从他强作镇静的脸容,眼角却不听话地不住跳动上便能看出来。
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山下的蛮族。
蛮族并没有马上攻击,而是排成松散的包围阵型,在山脚下弓箭射程之外,跳下马来,休息调整着。
从丘顶望下去,可以看见蛮族精赤的上身那狰狞的刺青,听见鸟语般的呼喝嘲骂声,以及奇形怪状的各式武器挥动时闪动的光芒。
不时有一小队蛮族炫耀似地骑上马,冲到丘下百米处,待到丘顶的人准备射箭的时候,这才往后退去,口中大声吆喝着,仿佛这只不过是场游艺竞技表演。
领头的那个年轻骑士牧野自始自终站立得笔直,眼睛紧盯着下面的动静,仿似毫无所动,但下唇已不自觉地被咬破,每次蛮骑冲近的时候,握着长剑剑柄的五指更是用力的关节发白。
齐格也好不到哪里去。
面对着下方随时可能冲上来夺命的蛮族,他也无法控制地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齐格是个二十多年的老兵油子了,但平日里遇上蛮族多是边打边逃,只有在人数占了绝对优势的时候才冲上去干一票;真正拼命硬干的时候少之又少。
其实蛮族并没有让土丘上的人在提心吊胆中折磨太久。
但对受折磨的人来说,这一刻像是度日如年般漫长。
就仿佛是突然决堤的洪水,没有号令,没有先兆,突然间,所有的蛮族都跃上了马,大声呼喊着,从四面八方向土丘上猛攻而来,进入射程后,又是不约而同地,挽弓搭箭,射出一片凌厉的箭雨。
战斗瞬间就进入了白热的状态。
历经几百年侵蚀的古行宫的城墙基石并不甚高,也就是两米左右。
但就是这两米来高,到处是破损缺口的古城墙,给了困守在内的怒炎军团战斗下去的勇气。
若是在平地上,面对优势骑术的蛮族,士气低落的怒炎军团只怕一个冲锋后便就土崩瓦解。
而行宫遗址中心的那道笔直的狼烟,则成了怒炎军团战士们的唯一希望。
虽然没有人愿意仔细去想,这丝希望,有多么地渺茫。
仗着过人的骑术,紧贴在马上冲过并不密集的箭雨;凶神恶煞般的蛮族并未付出太多的代价,便杀到了城墙边上。
下一刻,四面的城墙上,同时出现了无数宛如从地狱深处走出的恶魔一样的蛮族武士。
怒炎军团的战士们舍身忘死地迎了上去,没有人胆敢后退。
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已没有任何退路。
若是有任何人掉头逃跑,不需蛮族下手,也不需军法队,身后的队友会先一步将他斩杀。
两方的血肉浪潮冲击在一起,血光四溅。
齐格站在一块两米来高的残破巨柱后面,疯狂地挥动着手中的斩马刀,将冲上来的那个蛮族武士拦腰斩断成两截。
喷涌的鲜血激溅在他的脸上,糊满了整张脸,顺着散乱的头发滴落下来,让他看上去更是狰狞可怖。
后方的这一段城墙还算完整,高度也近三米许,算是整个战场上最易防守的一段了。只有正中的位置上有个巨大的缺口,约五六米宽,缺口后耸立着几根巨大的残缺石柱和大量散乱的石块,不知是当年行宫的哪个建筑垮塌形成的。
自然而然地,这个不大的缺口变成了双方争夺最激烈的焦点。
每个人的脑子里,只剩下唯一的念头,就是将缺口前晃动着的,素不相识的人影,用最快最残忍地方式杀死。
这是唯一活下去的出路。
每秒钟,都有人倒下,尸体很快就将缺口堵塞;随后,被拖开,被踢走,被兵器劲气砸碎砸飞。
齐格并没有选择那把长柄斩马刀,而是用了更为灵活的短柄马刀。
在这种地形狭小的混战中,短兵器更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长柄斩马刀虽然威力更大,但挥动中更易露出空门,斩杀敌人的同时也将自己的要害暴露给了另一个敌人。
他也没有跨出石柱后半步。
虽然整张脸被血覆盖,但露出的两只眼睛还保持着清醒,并没有杀红眼。
这是身经百战,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手才有的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