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只是眨眼间的事情,涂山铃当年在青丘之时,捣蛋被阿爹当场抓获,初时,还惊恐万状,后来,便怡然装失忆,早已练就出了金刚不坏之心,到了此时此刻,她神态依旧淡定安然。
小厮眼中的怀疑越来越浓。
涂山铃却笑眯眯地说:“你们家重光君哭着喊着求我来教他做狐狸饼,不信?问重光君去!”她抬手指着烤炉,“一刻钟后端出来。”
小厮脸上的表情炸裂,只觉一个脑袋不够用,爹妈给他生了十个才好,一个脑袋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出重光君哭着喊着是什么模样。
涂山铃却趁机溜了,按照记忆,一溜烟跑出小山居、何陋居、内城核心族地。
她回到家召集齐熊玩意儿们,整理消息,书写陈情,自不必提。
而宋潜端着药回了雅室,坐在床上,仰头一口喝尽药汁,随手将碗放在矮凳上,仰面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星子满天了。
他静静盯着帐顶看了许久,心中那股郁气依然不散,便起身穿过后院,往霜琴桥而去。
府邸各处早已落锁启阵,只不过守在暗处的家将见是他,便一路放行,待到后门时,守门人已等在门边了,他一来,守门人立刻开锁放行。
他沐着月光,拾级而上,来到四海城中最高的位置——霜琴桥观星台。
霜琴桥并不是一座桥,而是一座山,山上遍植枫树,早年每到枫叶红透时,宋家便会举办雅集,广邀仙门道友到此弹琴论道,又因其外形酷似梁桥,才得此名。
后来雅集停了,各家还派人来问过缘由,得到的答案始终唯一:七圣不喜喧阗,暂停举办。
这一停便停了十八年。
开始时还有人骂过的,直到五界分元之战,宋潜一战成名,这种声音才消失。
宋潜俯视全城,眺望旷野,心中那一点压抑的烦闷,那一点焦灼的不安,那一点难平的意气,才暂时蛰伏起来。
观星台视野确实很好,朝北眺望,借着星光,模模糊糊看得见远方的山峦轮廓,那是竹山的方向。
“子牧。”宋渊缓步而上,唇边噙着轻轻浅浅的笑,“我去你居所,见你不在,就猜到你在这里。”
宋潜披着一身星辉,负手而立,“大兄。”
宋渊迟疑片刻,才问:“又看到无音了?”
宋潜不答,可他眼底的情绪已经帮他作出了回答。
宋渊伸手拍拍宋潜的肩,“你就当看不见吧,千万不可在奉先殿前妄动刀兵了。这也就是你,换成别人,恐怕上次便被拿下祭天了。”
宋潜眉宇微挑,“不去了。”
宋渊微微一愣,旋即点头道:“也好。”他抬手递上一个乾坤袋,“我知道你很关心族学学子霸凌同窗之事,这是山长递上来的几篇陈情,我一收到,便给你送来了。”
宋潜手指一勾,打开乾坤袋,袋里只有七卷帛书,并几张叠得乱七八糟的纸。
帛书也好,皱巴巴的纸也罢,他看重的是内容,是事实,其余的细枝末节并不重要。
他手一翻,收了乾坤袋,神色淡淡,继续眺望远方。
宋渊走过去与宋潜并肩而立,“你今天做的狐狸饼落在了厨房,你的小厮拿匣子装了,探头探脑的,不知该不该给你,我便接了,顺便带了来,可要?”
他在乾坤袋上一抹,拿出个填漆戗金的匣子。
宋潜接过,打开,里面躺着五个狐狸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