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耀紧贴在墙上,偷偷摸摸朝甬道里看了一眼,发现没人,便朝身后招了招手,足下生风地带着薛槐快速通过。
从刚才起,薛槐就觉得很奇怪了,明明是回自己家,为何薛耀要鬼鬼祟祟的,还带他翻墙。
甬道尽头忽然有脚步声响起,薛耀赶紧拉着薛槐闪身进了一旁的月洞门,一直躲着,等侍者走远了,才冒出来,继续往大宅深处走。
没走两步,迎面又走来几名侍者,薛耀叹气一声,再次拉着薛槐躲了。
薛耀由衷感慨,“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家居然有这么多人!”
薛槐也很想叹气,“你回自己家,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
薛耀回头看了薛槐依言,撇嘴,“你不懂。”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薛槐差不多看明白了薛耀的为人,他觉得薛耀人不坏,相处起来也舒服,有什么就可以说什么。
薛槐盯着薛耀的后脑勺,盯了一会儿,问:“你可告诉我吗?”
薛耀极不耐烦地回头,抱着双臂,微微扬起下巴,“我还没有及冠啊,成天被管手管脚的!如果要请朋友回家,得先去令史台报备,他们会安排人操持宴席,派发请帖,但我什么都没有提前做,被逮到带了人回家,我要被罚的。”
如果他这小骄傲的表情里加上点玩世不恭的笑,那他还真跟涂山铃有几分神似了,只是那笑换成了冷静自持……涂山铃和宋潜看了,恐怕都会想要打人。
薛槐瞪大了眼睛,原来世家大族的生活是这样的吗?这又是他所不知道的世家子弟的另外一面。
他疑惑地问:“你们这些大家族的孩子难道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
薛耀一把捂住了薛槐的嘴巴,等那三两个侍者走过去了,才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谣言!天乐元君那么厉害的人,做错了事情,照样被她爹打断腿。”
打断?!
薛槐忽然觉得世家子弟的生活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他们虽然外表看着光鲜,背后说不定也经历着他不知道的苦楚。
他盯着薛耀的腿,“你呢?”
薛耀撇嘴,“我爹根本我不管我的课业,他对我的要求只是活着而已。”
他爹的日记里记载着天乐元君某次想逃课去看雪,结果被重光君举报了,道祖就把天乐元君拎到身边,布置了很多课业,还让她听很难的讲学,天乐元君却都完成得很好,还把他爹给比了下去。
他就琢磨着,他如果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就算做得不如天乐元君好,也一定会比他爹好,是以他故意逃课去抓山鸡。
那些山鸡,他抓到了又放生,放生了又继续抓,弄到山鸡怀疑鸡生,举家迁离,他都没等来他爹。
他气哼哼地跑回家,质问:“您不知道我今天逃学了吗?”
薛晋十分不在意,“知道啊,学堂教习已经来告过状了。”
薛耀的脸扭曲了一瞬,“您为什么不来抓我?”
薛晋放下手里的弓箭,好笑地看着薛耀,“我不抓你,你不也回来了。”
“……”薛耀一琢磨,好像也对,便期待地看着他爹,“您会罚我吗?”
薛晋语气依旧轻快,“不罚啊。”
薛耀惊呆了,音调提高了好多,“为什么?!”
薛晋也惊呆了,拍了拍薛耀的肩膀,不可置信地说:“好好活着不好吗?”
每每想起这一茬,薛耀都一阵牙疼,他到现在都还觉得,他十六岁了还不如当年八岁的天乐元君,都是因为他爹没有好好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