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庭的大水七日不退。
水退后,一具具泡得发白的尸体随处可见。
鞠昇甩手不管,只命属下处理善后。
这日,鞠昇将一张纸条拍在几案上,“有妖邪作乱,怎不见尔等击之?”
家将已经不想说话了,他们发现家主的法旨始终都有滞后性。
大雨倾盆时,让他们平叛。
大雨停了,让他们追击妖邪。
事情永远都没做在点子上。
现在难道不该救灾吗?
雨都停了四天了,这就说明那妖邪离开了有四天了,他们上哪儿找那妖邪去?
离开了兰室,家将们骂骂咧咧地办事去了。
家臣却凑在了一起,讨论起来。
“我怎么感觉家主手里的纸条有问题。”
“我也觉得是……可那怎么可能呢?家主已经站在鞠氏权力的顶端了,还有谁能命令他?难不成是老家主?”
“老家主如果不想放权,岂会禅让家主之位?老家主实力强大,起码还有一千年好活,位置坐得稳稳的,谁都逼迫不了他。”
“哎,要是老家主没有出海就好了……”
说到这里,他们自觉噤声,没有再往下说了。
海外乃佛宗地盘,老家主连家族都不要了,出海而去,要说他不是被佛宗的理念同化了,背弃了道门,他们都不信。
但这样的事情绝不能放在台面上,要不然鞠家就真成了元界公敌了。
他们暗暗在心中摇头,有些人已心生退意,他们的家人已经撤离了,此时只需他们外出汇合,便能远走他乡。
任何世家都容不下贰臣,那么他们做一个田舍翁也挺好的。
他们乱七八糟地想着,越走越远。
梅汀回到了她诞生的河里,漂在河上,浑浑噩噩地看着天空。
她刚刚化身为人时非常高兴,她有了同伴呢!
可如今了,人算计着人,背地里不惜下死手,那么成为人还有意义吗?
她以水为眼,将整座城市的情况收入了眼里。
她看到了有人手里明明还有食物,却在夜里偷偷泅水到邻居家,趁着邻居累得趴在房顶上睡着了,下狠手弄死了邻居一家人,为的只是邻居手里的食物。
她看到了高高在上的修士用储物法宝装了家里值钱的东西,带着家人飞离了城池,哪怕脚下有无数人冲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磕头,他们也不曾多看一眼。
她看到了城卫偷偷模进了豪富的家里,带走了他们认为值钱的东西,如果遇到那家屋里还有人,他们便出手灭口。
……
整个城池因为一场连绵三日的大雨变得丑恶不堪。
她甚至希望城里的谁出来跟她大打一场,这样也好纾解她心里的郁闷,然而一直都没人出现,所有人都只顾着自己的利益。
她觉得没有意思便离开了。
也不知道在河里漂了多久,久到她对时间的感知都麻木了,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
那人脸上带着面具,手里拿着一朵白色的菊花,“可想报仇?”
梅汀闷不吭声。
她并没有凝聚出人形,仿佛她就只是一滩水而已。
那人不以为意,继续道:“如果不是鞠月吟,涂山铃受难时你该在身边,你或许救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