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军是在夜色中到来的。
早有准备的安邑驻军在军机处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开始与蒙恬军的后勤对接,帮助对方完成补给、情报交换等工作。
为了保密,扶苏此次带出来参与此事的驻军自然都是昭人,曾培以及名义上归他节制的军政人员一概未被通知。
李信是最早到的一批。
远远地,李信就看到了在临时营地前引颈而盼的扶苏,轻踢马肋,李信催动原本缓缓前行的坐骑向前奔去。
感受到身上主人的急切,坐骑四蹄猛然用力蹬地,带着大笑不已的李信飞快停到了扶苏身前。
李信未等坐骑停稳便飞身下马,原本想要抱拳,却被一时兴起的扶苏紧紧抱住。稍有愣神,反应过来的李信同样抬臂在扶苏的背上拍了两下。
时隔数月再见好友,扶苏与李信两人俱是十分开怀。
虽然时间紧迫,彻夜畅饮聊天是不行了,但这不妨碍两人欢快叙旧。
李信把缰绳随意抛给后面跟上的下属,与扶苏把臂畅谈,一同进入了营门。
“此次,你可谓一战成名了。”
原想好要谦虚的,可是一得公子夸赞,李信还是没忍住裂开了大嘴,得意之色怎么都掩盖不住。
待想起此前蒙将军让自己谨慎的告诫,李信的大笑戛然而止,“哪里,都是蒙将军用兵如神,我不过适逢其会罢了。”
扶苏看着明显言不由衷的好友,哂笑道:“你李信何时也学会了这一套心口不一。”
没等李信急忙解释,扶苏摇头道:“别人处我管不着,你在我这里还是怎么恣意怎么来的好。蒙将军的用兵如神是真的,你适逢其会也不错,但这千里奔袭,可不是谁都做得到的。”
李信见公子说得诚恳,也早腻歪了这一套虚伪,放弃了那些让人浑身难受的谦虚言辞,“公子说得是,非是信,此战如何还是两说呢。”
李信身后跟着的副将显然此前得了蒙恬的嘱托,此时听得李信毫不遮掩的夸功言辞,心下惴惴,赶紧以干咳提示。
还未等李信反应过来,扶苏便挥手让那人退开,“少年郎,就要神采飞扬才对。那些言不由衷还是留着跟老头子们说吧。”
副将不敢多言,只能躬身请辞。
这话说得李信连连点头称善,等那位副将走开,才小声对扶苏抱怨,“公子有所不知,自我立功以来,多有看我不顺眼的老将,净是阴阳怪气的刺耳言语。”
具体内容李信自然不愿在公子面前嚼舌,但扶苏当然也想象得出,无非是些庸才嫉贤之词罢了。
就如李信方才假意谦虚时说的那样,庸才们根本不愿去想要在敌国控制土地上以弱势兵力独立完成千里奔袭是何等壮举,他们只会觉得此等大功本应是自己的才对,李信不过是“幸运”得了蒙恬赏识罢了。
可他们也未曾想过,为何这么多将官,蒙恬独独赏识李信一人,仅是因为他与扶苏公子交好吗?
这样的想法,也太过瞧不起蒙恬了。
莫说李信只是与扶苏交好,哪怕他是深受始皇信重之人,不得蒙恬真心信任,这样艰难且重要的任务怎么也不会轮到李信去做。
当然,蒙恬让李信保持谦逊,也是在保护李信。
与在军中根基深厚且有三族在身后鼎力支持的白起不同,根基稍显薄弱的李信毕竟太过年轻,少年时便立此大功,惹来非议是再正常不过的。
此时如果强硬行事,反而不利于李信在军中的形象树立。
于是在听完李信大倒苦水之后,扶苏还是提点了一下李信,“蒙将军让你低调谨慎,也是为了你好。最近你风头太劲,的确要谦逊一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