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来到大昭的心脏,怀瑾依旧按捺不住内心的澎湃。
越是接近昭国权力的最中心,那股扑面而来的无形压力以及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就越发强烈地出现在空气中。
将带有权力香味的空气猛然压缩入肺,怀瑾只觉得神清气爽,连续多日的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感,随着浊气的吐出几乎立刻荡然无存。
两位眼中只有大母留下的巴蜀基业的两位兄长永远都不会想到,在见识过大昭王权之盛后,怀瑾的眼光已经逐渐脱出了巴蜀一隅之地,投向了远为广阔的天下。
相比于眼前被揭开一角的未来图景,与两位兄长的小打小闹已经不能令怀瑾再提起丝毫兴致了。
她要做的并不是简单地继承前人基业,而是要达到连清夫人都达不到的境界。
怀瑾很清楚,让自己能够靠近权力中心,将眼光投向天下的人,唯有一位。
因此公子有召,怀瑾立刻放弃了将被逼入绝境的大兄斩草除根的机会,连夜北上。
族中支持者们的疑惑不满也好,兄长的死灰复燃也罢,都及不上此事的重要。
又驻马闭眼感受了片刻,直到肺部完全被浸润,怀瑾这才缓缓睁开眼,当先打马从小丘而下,向咸阳奔去。
与怀瑾同样受扶苏传召而来的,还有此时出现在咸阳北坂的一行人。
为首的女骑士身穿大红外袍,骑术之高令人叹为观止。
“少主人,主人不是告诫过咱们要离咸阳政争远一点吗,您还是……”一名紧紧跟随在乌氏倮身旁的壮硕大汉操着别扭的关中官话,想劝自家少主莫要卷入政争的旋涡中去。
乌氏倮有令,所有进入大昭境内的义渠人都必须要讲官话,敢以义渠言语交谈的,一律自己割舌。
只是他话还没讲完,就被乌氏倮如灵蛇出洞的马鞭精准抽到了嘴上,“主人行事,何时要与你报备了?”
大汉脸上瞬间出现一道血痕,却并无愤恨之色,只是赶忙闭口不言。
乌氏倮看也没看大汉,只又催动坐骑再次加速。
父亲年迈,已经失去了当年的雄心壮志,只一心想守着祖宗基业靠着大昭施舍的些许善意苟且度日罢了,当然不愿意卷入如今新旧两法交替时的政治旋涡。
但乌氏倮不同,自公子提出新法改革之后,她就敏锐嗅到了其中的血腥气,以及随之而来的,令人兴奋的利益。
她绝不会放弃参与这场盛宴的机会,即便只能分到些许残羹冷炙也值得。
无论是乌氏倮还是怀瑾,她们在各自的地头都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即便放在天下间也可以称得上是巨商。
然而她们分别从南北入城之时却没有引起任何一点波澜,因为有一位需要昭王亲自出城十里相迎的硕儒同样选择在今日进入咸阳。
因为路上走得慢,再加上途径各国的君主都要有一番迎送,荀子比轻装奔驰的扶苏晚了大约两周。
荀子临昭。
这远不止是大昭学术界的盛事,这样一位鸿儒的到来对于整个大昭的意义都是令人振奋的。
这意味着在老子出关之后,被整个华夏鄙夷为西蛮数百年的大昭,终于正式得到了承认。
而对嬴政个人来说,这意味着在武功不输先王之外,他在文治上也全面超越了前任诸王。